他冷冷瞪视着病榻上的傅九两:“只是这位傅公子,倒卖御物,是重罪!需清查家产,抄没违法所得,再留一份案底,销去其良商契,三年以里不得开店做买卖。”
“要是今后再私下倒卖御物,被查住了,明知故犯,罪加三等!直接剁头!”
傅九两一个寒噤,抱着被子不敢吭声了。
华琼看他这狼狈样子,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撑着笑周全了两句,给嬷嬷使个眼色,两颗大银锭子递过去了。
“差爷护我女儿周全,这点钱拿去买酒喝。”
叁鹰嬉笑怒骂,一张脸皮一秒能切三个表情,这就又好声好气地笑起来:“太太客气了,不敢当,职责所在。”
他视线往唐荼荼身上绕了一圈,又端着腔调去警醒傅九两:“傅公子好自为之,可别鬼迷心窍,再做招人嫌的事儿呐!”
傅九两总觉得这话味道怪,瞧这差爷眼神,也透着股凉飕飕的警告之意。
奈何他昨晚不知道被谁敲了一手刀,傅九两现在人还迷迷糊糊,没能领悟深意,讷讷应了声。
叁鹰:“得嘞,您几位忙着,走了。”
唐荼荼追出来送了几步,感动坏了,二殿下做事真是太周全了,怕她嘴笨编不出像样的瞎话,连这桩小事都叫叁鹰给周全好了。
她出门早,却坐着马车,比不上叁鹰的脚程快,悄声问他:“云岚几人还在闹么?”
叁鹰摇头说没闹:“让芸香领着参观咱府呢,说那是她祖父的故居,她从小打那府里长大的,触景伤情,想看看府邸这会儿变成了什么样。”
二殿下府邸是萧前辈的故居,里头一石一景都是萧前辈曾经布置的,晏少昰开府后改动不大。
叁鹰:“嗐,不是我说,天天伤春悲秋的就是麻烦,还是您这样的好。”
“姑娘有空多去咱府里做客,您别拿自己当外人,殿下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特高兴跟姑娘说话,搁您这儿一天,比他半个月说的话都多,我们也爱听您说话啊,又涨见识又逗趣儿。姑娘不知道吧,殿下他……”
“咳!”
停在门口的车夫抱臂站着,威胁似的咳了一声。
叁鹰一缩脖子:“姑娘留步吧,我这就回了。”
他属鹦鹉的,一秒能蹦十个字,唐荼荼左耳进右耳出,没从中揣摩到什么,笑着目送他们走远。
知道荼荼没事,华琼吊了一夜的心放下一半,眼里带刀似的射向傅九两,一坐上马车就咄咄逼问。
“你老实说,这回接的到底是谁家生意?”
傅九两吞吞吐吐:“景山一位老娘娘的,东西不少,我舍不下这批货……”
唐荼荼去景山看过钟鼓司的皮影戏,大致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生养过孩子的老太妃们都住在宫里,无子的老太妃们,在先皇过世后就搬去景山了。
那座园子在皇宫北边,紧邻山脚,是皇家夏天避暑的后花园,园子里除了湖就是树,夏天清凉解暑,冬天冷得要人命。
人丁凋敝,无子女可倚靠,在这个年代就要过苦日子了,靠着变卖先皇给的赏赐勉强过活。
“混账东西……”
华琼坐在车里,施展不开,一脚蹬在他小腿骨上。
往常,傅九两这里的生意都要华琼先经手筛一遍,探过风声、仔细查过御物的来向,才会接。
最多接过王府后院的客人,开了府的王孙就等同跳入俗世,成了市井中人,王府内眷又多,变卖财物换现钱、摆阔绰的夫人和姨太太不少。
虽然这门生意违制,可王府、公侯府里每年流出来的东西太多了,市面上的古玩、珍玩,少数是从死人坟里刨出来的,多数都是从这些王孙指缝里漏出来的,官府便睁只眼闭只眼。
像唐荼荼头回见傅九两时,他一千五百两从太监手里开的闷包
,那就是燕王府出来的,疑似燕王还没封王时娶侧妃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