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里的将士嘴贱,总要拿他夫人的出身说事,葛循良听了,一拳一拳地打回去,打到最后无人敢惹,背地里闲话也不敢说。
及至有子,这莽汉光是一句“殿下!老子有儿子啦!”就畅畅快快说了三天,逢人便笑,半年的俸银全散出去摆酒了。
……
盛朝兵全是沉默的,辽兵看出他们大汗占了上风,开始叫好,冲天的吼声涌过来。
晏少昰似被眼前的恶战劈成了两半,一半神在此地,另一半全被回忆攫在过去,如何也抽不回来。
西辽王室,都是罔顾天理人伦的淫种,上一代汗王生了百八十个王子王女,尽数死在元人刀下,被踏成了泥。
耶律烈活似一缸毒虫里养出来的蛊王,仅仅一个离间计,诛了葛循良全家——为的仅仅是几张民屯图,仅仅是那点粮!
那时葛循良不在家中,听了口信,五内俱焚,又听北边的民屯被辽兵劫掠,带兵杀去,却不料元人一队探马赤大军早早设了伏。
此一战,葛循良亲部死绝,连句遗言也没留下。
晏少昰每回想起,都恨不得一刀一刀剐了眼前这人。
可他到底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武人,双臂间的大刀似成了千钧重,勉强格挡到最后,终是被耶律烈仰面掀翻在地,刀锋朝着他胸口狠狠劈下来。
“殿下!”
“耶律狗贼受死!”
周围一片惊叫。
晏少昰横刀去挡,挡得刀锋一挫,斜斜掠过他发冠,削走他一寸头皮,满头乌发散开。
“久闻中原人弃武修文,原来皇家子也是软脚虾,可悲可叹!”
耶律烈大笑了声,改双手握刀,全身的力量灌在双臂上,不留后手地劈下来。
晏少昰咽了口血沫,横向一滚,险之又险地躲过去。
刀锋如镜,映出他自己的脸。
——他为葛循良请了功,父皇叹口气,拟旨盖玺,追封了个都督。
可赤城,堂堂九边重镇里的最强边城,离京城最近,被天下兵家称作“天子头上圆延珠旒”的一座城,形如皇冠所在,丢了这城,如同北境被斩了首。
而一个因为丧母失妻、丢了儿子就方寸大乱,被蒙古截胡,乃至丢了一座重城的将军,不配追封。
从父皇到满朝文武,不过是因为他一个皇子亲自给葛循良请封,睁只眼闭只眼允了。
要是元人攻破上马关,叫北境万亩国土、整个燕云之地易主……这青年,更甚是葛家满门,几十年热血洒遍北境,也要成后人眼中的罪臣了。
耶律烈竟哄骗他唯一的遗孤,改姓认爹!
——他该死!
晏少昰吼了声“不准过来,都退后!”
这一句生生喝停了廿一等人前冲的动作,只能心跳如擂鼓地盯着,盯着那把刀朝着殿下的面堂越逼越近。
这野畜!
几千兵马合围,竟不收刀!竟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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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廿一再忍不得,飞身就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