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堵得发慌,一边是“故人之子也没保下”的悲戚,另一边,又忍不住痛痛快快地疼起来。
——贺晓心心念念的师兄,大概是给她找着了。
晏少昰揉了把脸撑起一个笑,喉头连滚,自己竟也觉得紧张,紧紧盯着对面的奶娃娃,半天挤出一句。
“叫你来,是问你点事情,你不必怕。”
乌都愣了愣。
耶律烈身边的兵对他都不赖,但他们成天跟逗孩子似的,没人这么严肃认真地跟他交流过,这语气竟久违了。
晏少昰字斟句酌“你……最早记事是什么时候?”
最早记事?
乌都心里迷惑,一寻思,想通了,谨慎回答“我不记得葛将军和母亲了,您多和我讲讲,兴许我能想起来。”
不是问这个。
晏少昰心头极少有地浮起急迫,又不敢耽搁,立刻破开寒暄的皮,问到里子去“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贺晓的姑娘?还有一位叫江凛,是个将才,他二人让我来寻你。”
想他堂堂一皇子,写得了锦绣文章,背得了各家经义,自打学会说话,就没这么笨嘴拙舌过。
“啊……”乌都慢慢张圆嘴“证据呢?”
他果然认得!
“你真名怀序,原生在四月,自幼熟读术算几何,后掌管天文星相,在后世大约也是一方人物。”
“你五人,贺晓与江凛都与我熟识——余下两人,一个以真名在河南行走,去岁中秋向朝廷献上了一个反坡梯田的开掘法,有此法,农民就能在水土冲刷严重的陕甘晋黄土高坡上种庄稼——只是我的人去寻时,她又不知所踪,似去别地云游了。”
“我手下人马多方打听,只知是个年十七的女子;另一个擅机关、制器的男儿,还没听着消息。”
乌都睫毛乱颤,压抑着狂喜,嗓音都掐细了“……证、证据呢?”
晏少昰立刻喝道“廿一!把江凛写的书拿来,还有荼荼的信袋!全拿来!”
他很少这么急催,弄得几个影卫也手忙脚乱的,在马箱里翻找半天,“殿下,江举人的书您没装来呀,姑娘的信倒是随身带了。”
聊胜于无。信袋是个四方的牛皮袋,扁而平整,他舍不得留在营里,便全装在身上。
可信里许多话都藏着牵丝勾缕的绵绵情意,晏少昰飞快扫了一眼,哪封信也不好示人,于是只翻出每封信的最后一页,递给乌都。
“这是她的笔迹,我不知你认不认得。”
乌都的关注点永远比常人偏,恰恰又对数字、时间有极高的敏锐,一眼盯住了信尾落款。
“你们十天通三封信?!晓晓为何……叫你二哥?”
满脸狐疑。
晏少昰“……”
他端起杯茶润了润嗓,只觉得这小孩堵得他一下子岔了气,话说半截,后半截还窒在肚子里,死活接不上正事了。
半天憋出一句“我二人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