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几个男孩已经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唐浅叹气,“尘光,你来告诉她,是何人所说。”
尘光站起来,接受赖小天愤恨的眼神,委屈地答,“回姑姑,是孔子所说,语出《论语·卫灵公》。”
“嗯,很好,坐下吧。”赖小天不以为然,好什么好,人家只问是谁所说,又没问说在哪里,拍马屁。哼,夸你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叫姑姑,能叫师父的只有我赖小天。
典型的欺负弱小啊……
她迅速回到座位准备坐下,那不咸不淡的声音幽幽响起,“我可没叫你坐,你站着听课。为师也顺道为你讲解一下,老子所言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指事物的本原可以被命名,但不是永恒不变的,也就是说并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好了,现在把书翻开,我们来读一遍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赖小天撇撇嘴,站在一群小孩中跟着大家摇头晃脑地读了起来,“……是故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这就是师父,当你饿时不给你饭吃,还会义正言辞一脸慈爱对你说,我其实是为你好,你看你这个样子圆滚滚的样子,还是饿一下比较好……
所以她在摇头晃脑中鄙视师父,她想,这视线经过一番摇晃,师父应该无法分辨这是鄙视,可能还会认为这是赞扬。
正当她一篇文章读下来,摇得头昏神智都有些恍惚还不清醒的时候,又听见师父叫自己的名字。
“赖小天,背诵一遍孟子的《鱼,我所欲也》”
赖小天一听,乐了,这篇她能背,读起来可谓朗朗上口,于是清了清喉咙,大声道:“生,我所欲也;死,我所欲也……”
然而又是一阵无所顾忌的嘲笑声。
“哈哈哈……真笨。”
赖小天停下声音,不明所以,“没有错啊,笑什么?”
唐浅拿起戒尺,手颤抖地指着她,“那你就去死吧……”她当然不可能去死,可是她知道,师父又要拿自己做例子教导别人了,她不会放过任何打击她的机会。
果不其然。“大家自己看着书本,孟子的这篇文章,要我们明白的是二者不可兼得的道理,有舍才有得。比如像赖小天,长得比你们略微好看一点,可是气质却是后面,当然,脸后面的那个脑,更是在后面。”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唐浅继续道:“人,生活在这个世上,就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选择,我们选择一样就必定要舍弃另一样。能二者兼顾的屈指可数,大多都只会得不偿失。我们能做的是坚固心中的信念,选择了一条路,就不要再留恋其他路上的风景,而是在自己的路上坚持走下去,无所怨,无所悔。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赖小天觉得师父说后面这段话时,一直盯着自己,好像是特意说给她听的一样,让她微微有些害怕。
于是开口问,“那我可不可以站在原地不选。”
唐浅早已收回那别有含义的目光,眉眼淡然。“有一天你死了,肯定是蠢死的。”
外面几只寒鸦呱呱地飞过,北风呜咽着,是谁要一语成谶。
课业完毕,赖小天,唐浅,念双,尘光,四人收拾东西回家。从赖小天的记忆起,双姨和尘光就一直跟着师父身边。
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她都已经这么大了,却还要跟着那一群小屁孩上课,还必须坐在她们中间,像晨光就早已经学习完毕现在只是跟着师父身边看孙子兵法。人人都说师父是才女一点不为过,除了学识渊博,懂得医术,还会武功。武功只教她和尘光二人,而且是在自家院子练习。可是以赖小天的资质,常常在唐浅鄙视的目光翻滚。
四人中就唐浅轻轻松松的抱着个手炉在路上走,赖小天抱着一大堆书很是不满,家里就只有那一个手炉,她还抱得理所当然。她们居住的茅屋是在村尾,和其他村民的房屋中间隔了好几块田。
四人前前后后走在阡陌小道上,那样子好像西游记里面唐僧带着三人去取经,师父是唐僧,尘光是沙僧,哇,那自己当然要是大师兄,那双姨岂不……赖小天这样想着就笑了出来。唐浅摇头白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脑袋瓜子在想什么,只是叹道:“唉!笑点低的人真可怕!”
回到自家的那个茅草屋,吃饭的时候她才知道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可谓立竿见影,终于知道了对付大人没什么好处,不对,现在她也算大人,应该是对付老人没什么好处。
三人皆是端着一碗米饭,唯独她的面前是一碗红豆粥。她低头喝粥,苦着脸,却必须让自己表现出十分欢喜的样子,“双姨,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红豆粥非常好喝。”
念双扬了眉,笑得很和善,“是吗?好吃你就多吃点,锅里还给你准备有了,本来是想让你喝完粥去盛米饭,既然你这么喜欢喝粥我们就不用给你留饭了。”
一粒熬烂的红豆就这样从赖小天的嘴里掉下来,大有吐血的景象,让她哭笑不得,只得用哭笑不得的声音,“别,双姨米饭的手艺更好……”
米饭也分手艺?
赖小天无视尘光要把米饭献给自己的意图,她还在生气了,谁叫他刚才说答案的时候不大声一点,害她没听清楚。趁这个机会,她得好好压榨晨光一番,要他做什么好了。抓小白兔来养?不好玩,去年才养过,死了又得伤心一番。堆雪人,前天才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