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才有鬼呢!
但兽医今天的确不在村里,乔溪只好求救似的看向林大夫。
林大夫依然穿着那身哪怕在冬天死都不肯脱下来的翩翩白衣,被沈夷光轻手轻脚放下来站稳,甚至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在碗里又扒了口饭,慢吞吞的嚼。
乔溪紧张的情绪快被他嚼崩溃了,林大夫才缓缓淡定的说:“我没有给任何人——以及狗,接生的经验。”
“不过,可以勉强一试。”
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吧。
院里的气氛更古怪了。
一身白衣飘飘表情淡然、明明没有接生经验却莫名自信的林大夫,满脸焦急焦躁不安、比狼爹还心急如焚的暴躁乔溪,还有一脸严肃、两手分别拿着两把蒲扇疯狂给乔溪扇风的沈夷光……
以及被一群人挤到角落,数次试图挤进去看自己老婆但屡屡失败的可怜狼爹。
当然少不了蹲在门口,帮不上忙只能空喊口号的岑儿和小竹子。
满院子的人,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个什么。
陶音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震撼的场景。只有小竹子好心告诉他,乔将军要生小狗崽了。
听说有狗崽子,同样能闹事的陶音立刻来了精神,纵身窜了上去,把好容易挤到里头的狼爹又一次推了出去,急得嗷嗷叫。
乔溪按着林大夫教的手法,不停在乔将军鼓鼓的肚子上轻轻打着圈按摩,时不时低声安抚几句。乔将军似乎知道大家都在帮它,伸出舌头在乔溪手边轻轻舔了舔,尽量保持侧躺的姿势一条后腿微微抬起,让乔溪更方便按摩。
几人从下午忙到日头西沉,期间乔溪怕乔将军没力气,也不好意思让林大夫饿肚子,把水池里剩的几条小黑鱼,一起煮了汤,下了点手擀面,还出锅后撒了葱花芫荽。
林大夫不挑食,给什么都吃,端着他的碗守在狗窝旁吃的头都不抬,就算表情淡淡的也掩盖不住他对鱼汤面万分满意。
乔将军这一胎十分艰难,也许因为小崽子有狼的血统,生命力更旺盛,也更能折腾,硬生生快五个小时才生出来。
最后一只小崽子出来的时候,乔溪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二,三,四……”岑儿仔细数了又数,欢天喜地喊起来:“有五只!”
陶音恨不得当场给小狗崽当干爹,比岑儿还像个孩子。
大家累了一下午,乔溪负责下厨做了晚饭。饭后林大夫和小竹子告辞离开,陶音再喜欢也不能睡狗屋里,依依不舍约好第二天还来。
直到所有人都安心离开,可怜的那刚晋级当爹的狼终于有机会去看老婆,挨个将小崽子们逐一舔干净,心安理得的搂着老婆孩子沉沉睡去。
小狗终于出生,可是乔溪又开始忙起来。
春耕的水稻到了抢收的时候,他再次过上早出晚归的生活。然而现在是夏天,就算带着斗笠,身上的皮肤还是被太阳晒得脱层皮,每晚洗澡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
这样过了两天,沈夷光无论如何也不许他在正午时间下地。这天乔溪这天中暑了,无精打采坐在榕树下小口小口喝着小竹子送来的避暑汤,浑身无力头晕恶心。他有气无力的看三郎一个人在地里忙,对他稍稍有些愧疚。
虽说最初留下三郎本来就是想白|嫖一个免费劳动力,但凭良心讲,三郎做的够多了。他不仅要打猎养家,地里的活也一样不少,就连日常洗衣扫地刷碗也任劳任怨,从不抱怨一句。
日子久了乔溪会偷偷地想,他是救过三郎不假,但这种事如果非要较真,其实他后来做的这些足以抵债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那边沈夷光干完活来看他,他弯腰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乔溪额上,关切的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感受到额头传来属于另一个人手掌的温度,乔溪无意识用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语气,委屈的说:“……不好!”
他一张小脸惨白没有血色,沈夷光叹气:“都告诉过你,以后这样的活交给我,你总不听。”
“可是我不做能怎么办?”乔溪忽然心中涌出一阵恼意,不知跟谁赌气道:“等你以后带着岑儿离开,我难道要把你抓回来替我干完!?”
沈夷光一愣。
那句话脱口而出,下一秒乔溪也意识到自己在乱发脾气,连忙又说:“对不起……我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
“你总是要走的,我一个人也可以。”
乔溪默默地想,没遇到三郎之前他一直都是独立生活的,没有谁离不开谁。
沈夷光心头一紧,连忙屈膝蹲下,右手抬起乔溪黯然神伤的脸,强迫他正视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的说:“我不会留你一个人。”
他很想说要带乔溪走,然而话到口中却又无法吐露。
前途漫漫,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假如功成身退,到时荣耀加身,他自然风风光光的回来接乔溪,予他后半生安稳富贵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