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昭也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笑模样:“只是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烦请诸位兄长与我同去看望一番,若无事昭必定给诸位接风洗尘,尝尝我们颍川风味。”一行人明显不像来时路上那样压抑。
郭家府门还紧紧闭着,玉墨向前敲开了门,那侍婢看到一大早一堆公子哥儿并几个气势肃杀的人立在府门外,不由得吓了一跳。
远远的荀采的侍婢石榴和葡萄两个正在门前记得团团转,石榴略往后一瞥竟然看到了自家小郎君,忙拉着葡萄一同请礼问安。
“姐姐怎么样了”,荀昭一道进入郭府大门,一边忙问着石榴和葡萄荀采的情况。
“我们女君开始是极不愿意,但是家主那边不松口,女君也没有办法,之前拿着刀子可把奴婢们吓了一跳,家主大怒,前几天女君倒是高兴起来了,奴婢们也松了一口气,昨晚上屋内灯一直未熄,天明了郭郎君便出来了,女君只说要洗澡,不教我们伺候,现在不知什么情形。”
“看来无事了,荀家姐姐应该是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又与着郭家郎君畅谈,发觉也不是不能接受,元儿可以放心了。”袁谭笑道。旁边的顾雍和阮瑀也是一脸赞同。
荀昭听的眉头紧皱,并不同意他们的看法,他们眼中的女子一向柔弱,依靠男人而活,可能在他们眼里,荀采一开始拒绝是因为觉得郭奕比不上阴瑜,现在见到人了,感觉还不错,于是欣然接受。
荀昭可不这么觉得,荀采心智坚定不输男子,她又对阴瑜一往情深。荀采一开始应该是不愿意的,但是荀爽那边不松口,她甚至想过自杀,被拦下来了,前几天突然高兴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个恐怖的猜想浮上心头,荀采不会是决定嫁过来后自杀吧?!
“石榴葡萄,赶紧打开门!”两个侍婢早就在门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听得郎君吩咐,连忙上前,但是那门竟然被人从里面插住,两个侍婢焦急道:“女君在里面关上了门!”
荀昭更加确定心中所想,不觉心底发凉,但是此时需要的就是镇定,一定不能慌乱。
“拿那边的圆木,把门撞开!”袁谭顾雍等人震惊地望向他,“刚刚听令姊正在洗浴,这样岂不是毁了令姊清誉?”顾雍忙道。
荀采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没人敢进去窥视女子洗浴,但是荀昭是她亲弟弟,此刻哪里还顾着忌讳这个。
“家姊想来心智坚决,此刻怕是误入歧路”,荀昭说着,面上血色已经褪尽,雪白的一张小脸,看得人肝肠寸断。
和他一起来的袁顾阮三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有女子会因为对前夫情深意重到为其殉死。
一群人合力抱木而撞,动静大的将郭家人都惊醒起来,迎面匆匆赶来的便是郭奕,看他眼圈青黑,便知昨晚怕是没怎么睡,这郭奕简直叫苦不迭,他娶了颍川荀氏家主的独女,这门婚事实在是他高攀,洞房时那荀家女郎虽与他说话,但是目光如剑一般利,吓得他也不敢逼迫于她,只能这么硬着头皮聊了一晚上。
等他好不容易出来等着补一补觉,仆人又告诉他那位颍川荀氏的荀昭小郎君又拿大木撞门,吓得他连忙穿衣前访,这位可是金尊玉贵,颍川荀氏的宝贝,钟繇蔡邕的爱徒,一大早砸门难道是对他有什么不满?
不等郭奕请罪,荀昭已经对其饱含歉意地行礼:“实在是对不住,只是事急,兄长勿怪。”
看着他憔悴的小脸和焦急的神态,郭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连忙将他扶起。
此刻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撞开,冲入众人眼帘的便是高悬于房梁之上的身体,冲在最前面的石榴“啊”的一声栽在了葡萄身上,两股战战,泣不成声。
一行人叫的叫乱的乱,荀昭也是手脚冰凉,但是曾经学了五年的中医,也解剖过不少尸体,知道这时候上吊可能还未气绝,急救或许能把人从鬼门关捞起来,看了看周围人,顾阮二人怔怔站着,连袁谭也汗毛直竖,只有跟着他来的几个袁家部曲还算镇定,他们见惯了生死,自然不惧,只是唏嘘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烦请几位将那白绫用刀割断”,那几个部曲诧异荀昭此时还能如此镇定,倒也从善如流抽出长刀,荀昭冲向前去,“石榴葡萄,过来抱住姐姐。”
两个侍婢都是忠仆,刚刚只觉天塌了,此刻见小郎君神色镇定,知他或许有法,虽然心底害怕,但是一人抱住荀采的腿,一人抱住荀采的腰,还温热着,想必自缢不久,石榴和葡萄心里责骂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女君的不对劲?要不是小郎君来了,怕是在这里吊上一晌她们也不知道,想到这里两人俱是眼泪如泉涌。
那袁家部曲果然身手不凡,长刀一挥,那白绫便如柳絮一般飘散,石榴和葡萄两个连忙将荀采的身子搂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