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穗回想起昨天和弟弟去借车的全过程,以及损失的烟钱,不答反问:“周书记,咱们这趟公干的费用能报销吧?”
“……车费、住宿费和餐费可以报。”
姜晓穗喊道:“咱们是求人办事,怎么可能一分钱都不花!光是借车,我就花出去五毛呢。您不会是想让我自己垫吧?要是这样的话,我趁早把拖拉机还回去得了。”
其实姜晓穗心里想的是,要是周瑞华不给报,她可以把账算到砂石厂里,反正她自己是会计。
陈伟良皱着眉头,看了眼拖拉机,对周瑞华说:“周书记,姜会计说得也有道理,总不能让她自己出钱。你要是不好走账,就把钱算到我这边。”
公社的农业和工业账目是分开来的,工业只有一家砂石厂来钱,比不得“当家大哥”农业有说话权。
周瑞华:“不用!”
姜晓穗笑成一朵花:“那就行了,周书记您去拿把椅子,咱们赶紧出发吧。对了,陈书记您认识路吗?”
陈伟良笑道:“那当然,我年轻的时候这附近哪条路没走过,你尽管开就是。”
这时,周瑞华取了椅子出来,听见他们的对话嘲笑道:“你连路都不认识,就敢自己开拖拉机过去?”
“我早想好啦,这年头大路不多,沿着大路走准没错。要是遇到岔口呢,就问问人家。我长着一张嘴,还能迷路不成?”
陈伟良对这话表示同意,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完全打消了对姜晓穗的偏见,觉得这女同志确实很优秀。
至于姜晓穗对他,早先有点怀疑他和庄家联合起来算计爷爷,不过仔细一想,他一个农业副书记,庄家何德何能啊?
这事要么是他收了点好处,要么是底下人糊弄。
不管哪一种,不能影响他们一起工作。
姜晓穗等他们两人坐好,夹上敞开的塑料布,兴奋地把着沉重的方向盘上路。
拖拉机“突突突”了一路,上午十点便赶到了罗桑公社。
这时天光大亮,本市最富公社的面貌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三人眼前。
陈伟良嫉妒地看着脚下宽敞的道路和社员们精神饱满的面孔,抿唇不吭声。
拖拉机到了公社门口,周瑞华帮她一起把两尿素袋的春笋抬下车,无意间接触到她的手背,摸到一片冰凉。
他抬起眼,小姑娘冻得满脸通红,清涕从鼻子里淌下来,想要伸手去擦,却发现手上还戴着笨重的手套,于是不高兴地皱起了眉。
周瑞华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一边替她摘下手套,一边把手帕递给她:“擦擦吧。”
姜晓穗原本想直接上手,被他一看,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接过手帕到一边整理仪表去了。
陈伟良回过神,感叹道:“小姑娘不错,能吃苦。”
周瑞华心里忽然泛起一股隐秘的得意,好似她被人称赞,他也觉得与有荣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