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就如同背包,背负得太多,就会变得积重难返。我只是想去一个地方,一个能让我卸下所有包裹的地方。
这可能是一场流浪,也可能是一场逃亡。
但是不论它是什么,我都想单独走完它。
任何人好心地参与和怜悯地帮助,对我来说,都是太过隆重的负担。
我此去唯一的牵挂就是小绵瓜,她是我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
我的房子,请你帮我归置到小绵瓜名下,希望将来这能成为她的庇佑和依靠。
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年魏家坪的黄昏,你来到我生命里的那一刻:你叫凉生,是我的哥哥;我叫姜生,是你的妹妹。
如果记忆被掠去,我想,这一帧将永存。
凉生,你要幸福。
而我,也答应你,我也一定会幸福。
此去终岁,各安天年。请君勿挂,各自珍重。
姜生
我将钥匙搁在信封上,环顾了一下这栋房子,回头,只见二楼卧室里透出的灯光,那应该也抚照在了他的脸庞上吧。
转身那一刻,我又将这封信中间的那一部分重重地撕去了,只留下了开头一行——哥,我走了。
钥匙放在另一张纸上,上面写着小绵瓜。
走在城市破晓的街上,的士车鱼游而过。
我知道,从此,我与这座城,这群人,这些不舍和依恋,将此生天涯远。
眼泪,就这样,狠狠地,砸满了脸。
昏暗的路灯下,一辆私家车缓缓开来,刺眼的光束如同利剑一般划破整个天幕,停在我身边。
龚言从车上下来,看了看表,说,姜小姐,你很守时。
我转脸掩饰着擦泪,不想被别人看到这离乱的狼狈,说,你们也很守信用。
龚言点点头,说大家都是守信用的人。然后,他递给我一张机票,说,这是飞拉萨的机票,离飞机起飞还有五个小时。
我接过,回头望望这座城,转身离开。
他伸手挡住我,眼眸里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说,姜小姐,我送你。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半年的光阴,已经在这座幽静的大山里飞逝而去。
我没有去西藏。
在我和凉生因小九起争执的那个下午,我整个人都浸在冷水浴中,试图让自己冷静——他不希望小九待在北小武的身边,就如程家不希望我留在他的身边。龚言是直接而冷漠的,关于北小武的那场交换,我此生都不愿想起。
我从冷水里走出来,用浴巾将自己包裹住,抱着身体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开启离城的倒计时。
除了自己,无人知晓。
我突然想起了王林的典当款。
我找到王林的时候,他在福利院,我顺道去看了小绵瓜,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我竟有一种流眼泪的冲动。
我将典当款交给王林,我说,我给你做的活当,你将来可以拿着当票去取手表。
王林笑着说,等我买彩票发财吧。
他看了看钱,说,没想到会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