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绪不宁,通常这种时候,她会练字,迫使自己从容下来。
柳凝让屋中的下人们都退下,然后铺陈开纸笔,慢慢研开墨,提笔比照着一本典籍,慢慢依次将字句抄录。
她一手小楷清隽秀致,落在白宣上,好似一朵朵清雅的小花开出,如此写过几页,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心里竟平静了不少。
遇事冷静从容,这才像她。
自从景溯掺和进她的生活后,她的性子也变得有些浮躁,这样下去,徒然拖累了自己,事情却并不会往好的方向转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停笔,打算将这些天纷乱的事情好好梳理一下,却忽然听到侧边窗棂上,传来“笃笃笃”的声音。
像是有人从外面叩了三下,不紧不慢,一派悠然自得的意味。
屋内窗户没开,隔着窗纸隐约能看到外面一团朦胧人影,瞧着像是男子。
凭借着轮廓,外面是谁,柳凝心里大致有了数。
她不是很想开窗。
但放任他在窗外,更容易生出事端……柳凝低低叹了口气,搁下笔,伸手将窗户板支开。
窗外春光一片,各色花卉簇在一起,俏生生地伸展开花瓣,日光洒落其上,花影绰绰,是一派明媚生动的风光。
景溯站在窗外,只露出上半身,眉眼含笑。
他近在咫尺,窗框却将两人分开,一内一外。
柳凝在内侧,瞧见窗外的年轻男子,他微微偏着头,手中拈着一枝凝露芍药,慢悠悠递了进来。
“给你的。”景溯微笑,“名花赠美人,刚好般配。”
这芍药是栽在她院子里的,他折了她的花来送她,倒是很会慷慨。
不过柳凝无暇顾及,比起这花,她更惊讶于他的肆意妄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柳凝蹙起眉,压低了声音,“快出去,被下人们看见了……”
他站的地方隐蔽,有花木遮挡,也亏得她适才为了清净,已经挥退下人。
但难保不会有路过的瞧见。
柳凝盼着他快点从她眼前消失,但景溯却还是靠在窗框边,手指还拈着那枝粉白色的芍药花,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不喜欢?”
真是白费口舌。
她只好从他手里接过,潦草地插在案边的空花瓶里。
这下可以了吧。
然而景溯却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两手轻轻撑在窗框上,稍仰起头:“你看上去不开心,因为柳重明?”
柳凝一顿。
她就知道,刚刚那一幕被景溯瞧见,事后肯定会被他问起。
她与柳重明的关系,若是说明白了,她不是柳家女的秘密也就泄露了出去,以景溯的能力,难保不会查出她的真正身世。
“我没有……”
柳凝斟酌了一下,想说自己没有不开心,把柳重明的事岔过去,但还没完全出口,却被他一声轻笑打断。
“不想说,不说就是了。”景溯笑意盎然地看着她,“我也没有那么好事,再说今日过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柳凝垂下眼,默默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