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李偕铭、恨李偕锐、恨杜颜怡、也恨李泽扬。
但李偕锐和杜颜怡给了他生命,死者已矣,生者也自责了太久,再多的恨,也该消散了;李偕铭承受着男人最大的耻辱让他生出来,他完全可以轻易掐死他,但他给他找了一户好人家,还给了一大笔钱作为他的抚养费,也是仁至义尽了;李泽扬在知道他是他弟弟时,把手里齐恒的股份转了一半到他的名下,自己却远去了蛮荒之地,这在李家的祖训家规里就意味着,除了李泽扬之外,他是唯一有资格接手齐恒的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恨意在不久之后化为了感动。
他并不想要齐恒,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进去齐恒,却把齐恒的继承资格牢牢抓在手里,只是想用来换取他的认祖归宗。
岂料,这是李偕铭唯一不能答应的要求,宁可破了上一辈的规矩,把齐恒分一半出来给他,也不让他的名字进入李家的家谱。
他有想过通过法律、媒体等来实现自己的愿望,但他不想把事情闹大、闹僵,伤了李家颜面,那样,就算认了祖归了宗,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最后,李偕铭也让步了,答应让文谨言的儿子姓李,但必须是李家的长孙。同时套用李家祖训家规中家族生意的接管有争议时传长孙不传子的教条,让他和李泽扬谁先有儿子就把齐恒交给谁代管。虽然是代管,但下一代有能力接手时,是二十年后的事了,代管实则就是真正的掌管。掌管齐恒的人,就是李家当家作主的人,也就有资格做很多决定,如果文谨言先有儿子,那他入李家的家谱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这是唯一能回复姓李的机会,他答应了,正向相恋多年的女友求婚时,却传来了李泽扬结婚的消息,更打击他的是,李泽扬早已有个儿子,现在的婚礼只是补行的仪式。
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李偕铭早就计划好的,多方查证,才知确实是有计划,只不过计划是让李泽扬娶凌双双。
岳悦和岳斐的出现,是所有人的意外,尤其是李偕铭,更是意外到差点儿跟李泽扬脱离父子关系。
李泽扬向文谨言道歉,说他实在反感凌双双的飞扬跋扈,不想让李偕铭支配他的婚姻,葬送他的幸福,才把一直藏着的女人和儿子公开了。这是唯一让李偕铭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拒绝接受的儿媳『妇』进李家的机会,他只能对不起他了。
是吗?是吗?是吗?听到这里时,岳悦在心里狂问。
她和李泽扬是什么关系,她比谁都清楚,为什么他要这样跟他说,还是以道歉的方式?
是李泽扬的主意,还是李偕铭的安排,又或是文谨言的谎言?
不管是什么,李家不可告人的秘密都太多,多得让人害怕,其间布满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完全超出了她能想像的范围。
文谨言还是正牌李家人,都被排斥得比外人还不如。只是一个姓氏的更改,按说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却能搞出这么复杂的事来。斐儿与李家无关,如果李泽扬有一亲生儿子,斐儿又继续以李家长孙的身份留在李家,将会面临多惨烈的争斗。斐儿的『性』格她很清楚,是不甘于落人后,什么都要争个第一,那时,李家定会为了自家的利益出狠手,斐儿将会比文谨言更惨。
也许,他们一家早就都知道斐儿根本不是李泽扬的儿子,却为了有个名正言顺拒绝文谨言的理由,才给了斐儿李家长孙的身份。这也才说得过去,为什么李偕铭没有问过他们领没领结婚证的事,也没有要求斐儿改姓李。
这样看来,他们早就打算在她和斐儿失去利用价值时,就可以什么也不是的一脚踹出。
想想这几个月自己还努力在他们面前扮演好儿媳的角『色』,原来,不过是一个笑话。真是可悲!
那么几小时前李泽扬说不需要演戏了,是给她的提前通知,亏得她还想自己委曲求全来换取儿子的快乐,实在是太天真!
自我鄙视外加自我嘲讽的皱眉、暗骂,又庆幸没有主动自送到李泽扬嘴边,庆幸他的脚受伤暂时对她做不了什么,她才只有后怕没有后悔。
她不要儿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不要等到被李家踹的那一天,她决定尽快带着儿子远离李家、远离这座城市。
文谨言从她神情的细微变化中洞悉了她的想法,知道自己说的话已经起了作用,大胆猜测岳斐不是李泽扬的亲生儿子,半试探半肯定的说出带给她极大触动的话:“我最替你们担心的是在事情成定局之后,李家会不会继续承认你和你儿子。”
他是绝对想不到这句话会是失误,让岳悦对他产生了怀疑。
他不知道,这些个月来,岳悦就是怕说漏嘴,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李泽扬的老婆、斐儿是她和李泽扬生的儿子,对任何人的此类问题已形成条件反『射』,总会去驳斥、去思忖说这话的人的动机。
文谨言的话自然让她产生了反感,脸沉了下来,不友善的问他:“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怀疑我和我儿子?你是不是要我给你提供一份权威的鉴定报告?可惜,你不配。”
文谨言赶紧摆手摇头解释:“不是不是,大嫂,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没有李偕铭在意的门当户对。他很可能在达到某个目的后,让我哥重娶她人生子。”
他要娶谁娶去,老娘我还不屑陪他玩了呢!岳悦也就心里这样想想,嘴上却故做凶狠吃味的说:“你哥要敢再娶个女人,我不阉了他才怪。”
“他或许不想,但他也会有无奈的时候。”文谨言感叹了一声,正『色』说:“不要他娶别的女人,你做得到的。就是你助他早点儿接手齐恒吧,得到了实权,李偕铭就没有能力再摆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