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雪夕系上围裙,又取了一块碎花蓝布裹住头发,衣袖高挽露出雪玉似的腕子。就着屋前的溪水洗净了菜,举着刀铲已忙合起来。刘卓坐在屋里看着,没由来心里涌出一股酸楚,那忙碌的身影忽然让他想起前世的母亲。
眼看夕阳西下红霞满天,雪夕已端着食盘进来,两碟菜一碗汤,才放在桌上就已香气扑鼻。刘卓笑道:“妹子忙和了半天,不知做的是什么,闻着可诱人极了。”
雪夕把碗碟摆好笑道:“山里也没什么吃食,就在山上采些鲜货罢了,大哥不要嫌弃才好。”说时先帮着舀了一碗汤,推在刘卓身前,献宝似的说道:“刚才上山寻觅,正好看见一只黄精长成,大哥先来尝尝。”
刘卓知道这里是混元派的药田,其中仙药灵草不计其数,随便取出一颗也得数百年长成。那汤已清香甜美,三两口已喝尽了,碗底还有几片黄精,一同吃了非常适口。还觉意犹未尽,雪夕已接过汤碗又帮它盛了一碗。
再等刘卓吃净,才发现雪夕竟只含笑看他吃,自己竟还没动。不禁觉着不好意思,讪讪笑道:“妹子怎只看我吃,莫非吃相太丑,又让妹子笑话了。”
雪夕笑道:“那汤本是专门给大哥做的,这株黄精少说已长了千年,药力凶猛常人难受。雪夕**凡胎,可不敢乱吃的。”说时已执起筷子,夹了旁边盘中一块鲜菇放入口中。
这时刘卓才觉着心腹温热,,竟有一股热流缓缓汇入丹田,旋即又涌出来,通达四肢游走百脉。运行了一个周天,全都转化成精纯的真元,缓缓返回丹田。刘卓虽见识不多,却知做汤这只黄精一定不是寻常东西。不禁担心道:“药田乃是教中重地,刚才那只千年黄精已算宝物,妹子用它做菜,万一……”
见刘卓还想到她的安危,雪夕心里更感动,道:“大哥不用担心,这点分寸妹子还知道。药田里除了山顶几株仙草,其他全都没数。平时我若饿了,也可采来当作饭菜。千年黄精虽好,但在这也不是稀罕物件。”说时又从盘中夹起一块道:“这还是千年人参,大哥也尝尝味道。”
二人边吃边谈,直等盆光碗净已是月上树梢。虽然已认了兄妹,终究男女有别,刘卓也不好在此留宿,相约常来常往才依依惜别。
刘卓独自回了云霞洞修行,日月轮转又是几日过去。这日清晨他正在洞外练剑,忽见天际银光闪动,眨眼间已到了近前,光岚敛去秦瑶静一袭云裳飘身落下。
这些日刘卓苦心练剑,已甚有心得。尤其上次那一顿药膳,当时吃了还不觉如何,这几日才显出功效。体内精气十足,更觉神清气爽,真元运转益发顺畅,就连操纵飞剑也更随心意。就盼着仙子师父快来,才能学习其他法术。
见仙子师父回来,刘卓赶紧收了飞剑,迎上去问安。秦瑶静远远就看见他练剑,那精美的容颜还是冷冰冰的,点了点头道:“这些日并没懈怠,剑术已甚有些模样了。”
刘卓笑道:“全是师父教得好。”秦瑶静冷笑道:“是吗?我教你下山跟人打架了!”刘卓蓦地脸色一变,也收起笑容道:“师父欲以此责怪?”秦瑶静冷道:“你以为呢!”刘卓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弟子自觉问心无愧。就算师父以此责罚,弟子也全都领受,唯独……”
秦瑶静脸色依然清冷,但眼神已微露柔和,道:“唯独怎样?”刘卓毅然道:“就算因此受罚也是口服心不服。”
第17回 御剑长空
听见刘卓直言,秦瑶静也并没生气,反而难得显露一丝笑容,犹如百花盛开,更盛桃李枝头。转 载 自 道:“几日没见脾气长了不少,刚才雪夕那丫头还嘱托我,让你无事多去看看她。”原来秦瑶静才从雪夕那回来,早就知晓来龙去脉,自然不会真的因此责怪。说罢又叹了一声:“雪夕那孩子命苦,难得她与你投契,可莫负了这一段友谊。”
刘卓吁了一口气,心里更好奇,问道:“师父好像与雪夕妹子甚为相熟,不知她怎会在咱们山中看着药田?”
秦瑶静摇头道:“你初来乍到也不知雪夕的情况。她母亲肖玉华乃是上古异族的天媚狐女。她的父亲吴源原是教中的师兄。二人本是仇敌,相斗数十年竟成惺惺相惜,因仇生爱结成夫妻。但人妖殊途终究不为世人所容,三十年前吴源师兄兵解转世,只剩肖玉华怀胎十四年,才终于生下了雪夕。”
刘卓没想到那可人的少女还有这样坎坷的身世,虽然秦瑶静只一言带过,却可想而知雪夕出生之后经历的遭遇。又忙问道:“师父说那位吴师叔兵解,不知雪夕娘亲现在何处?”
秦瑶静叹道:“天意合该那孩子孤苦伶仃,才六岁就赶上她娘天劫降临,渡劫不过毁了肉身,如今只剩元神避居海外修炼散仙。此前就把雪夕那孩子托付在山上,这一晃就是十几年,死活全无音信,也不知如今到底怎样了。”
刘卓还心存疑惑:“既然是同门之后,为何雪夕并没拜入教中,还平白受人欺凌?”秦瑶静摇头叹道:“你怎知道修真界那些禁忌规矩,当初吴师兄已革除门墙。如今看她孤苦伶仃,收留在山上已是开恩,又怎会收入门中传授修真法术。”
说到这里秦瑶静也不愿再多言,随即就岔开话题问道:“看你体内真气充盈,想必这些日没放下修炼。”
刘卓有心说出青瞳剑的怪异,但心里患得患失。秦瑶静收他为徒全看这柄宝剑,若飞剑出了问题,二人是否能维持师徒关系还在两可。好容易得来修真仙缘,怎能轻易就放弃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秘而不宣,至少练成根基再择机询问,就算有所变化也有回环余地。
压下心中疑问,刘卓笑着问道:“上次师父说,这三月我若有所长进,就教我那雕刻的神奇剑术,可不要食言啊!”
秦瑶静淡淡道:“莫非以为我活得久了脑袋都僵掉了!当时我原话可是要你练得收发由心,莫非你已自认达到要求了?”刘卓脸色一僵讪讪无语,秦瑶静又冷冰冰的说道:“修真练法本是千百年的事,若心存一蹴而就的想法,你早晚要吃大亏。”
刘卓脸色蓦地一变,赶紧道:“师父息怒,弟子知错了。”
秦瑶静脸色稍微松动,轻叹一声道:“罢了,你也不用急着认错,初来修真难免急于求成,偏偏你资质颇佳,竟轻而易举完成筑基,更助长了自大之心。你需牢牢记住了,修真乃是百年大计,绝无捷径可寻,否则还是趁早止步,免得日后悔之晚矣。”
刘卓默默无语,他在朝为官数年,深知此时作何解释全都枉然,最好沉默以对。其实秦瑶静也并非真怒,只因她初次收徒,表面冷若冰霜,心里却关心得紧。生恐刘卓基础不实,万一出些差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师徒二人沉默片刻,还是秦瑶静先缓和颜色,道:“这些话干系你生死大事,我该说的也全都说了,你也不是三岁的孩子,其中道理全都明白。”复又好整以暇道:“今日虽不教你剑术,却另有传授机要,先随我回萝雅轩再说。”
眼看仙子师父飞身而起,刘卓还等着施展法术将他一同带去。没想到秦瑶静飞在天上,回身瞅他一眼,强忍揶揄笑意淡淡道:“还不御剑随来等着什么!”
刘卓蓦地愣住,随即苦笑道:“师父还没教御剑飞行的法门,让弟子如何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