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客气啦,桌上有筷子也有汤匙。我好像饿了好久一样大吃起来。当然是饿了很久,今天只吃了早饭呢。
我一边吃他一边问我:“你有仇家吗?是什么人要杀你?”
我吃惊的看着他:“那些人不是来杀你的吗?你们武林中人不是都会有仇家吗?”
他摇摇头:“那些人不是冲着我来的。他们本来的意图也并不是要杀你,好像是要把你带走,但是我的出现才让他们决定让你死,那些不是普通杀手。”
我一下反映不过来。摇了摇头,很是郁闷。
“对了,这船是要去哪?过了这么久阿西梅朵找不到我,他们会很担心的。”
“我要去边城处理事情,现在不能回头了。”
“啊……可是,我明天要跟阿西梅朵去南朝啊。不行,我还是在这里下船吧。我自己走回去。”我说着站了起来。
他把我按坐下来:“有人要你死,你现在下船,以为能活着走回平城吗?你放心,你大哥二姐那边我已经找人知会过了,明早会有人护送他们去建康寻亲。那些人要杀的是你,你大哥二姐应该会无恙。等我事情办好了,我送你去建康。”
我咬着下唇,心想他说得也是有些道理,如果真有人要杀我,我明天去建康的道路一定不安全。
我于是点了点头。继续吃东西。
他也闲散的喝着酒,长发披散,现在是一身米黄色金边长袍,腰带随意的扎着,月光下竟妖艳异常。这样一个男子也是个谜,他武艺超群、贵气凌人、官兵也对他俯首听命。莫非是朝廷中人?可是,看他年纪也不大,跟降涟仿若。唉,不想了。谁没有自己想保留的秘密?至少我能认定,他对我没有恶意。只是阿爹,阿爹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你身边?
填饱小肚子后,我们依旧在船甲上喝茶饮酒。我看着他说:“你喜欢筝是吗?我给你抚琴可好?船上可有乐器?”
他饮着酒有点意外的看着我,点点头。转身走入船舱,取了把筝放到台面,推到我面前。
我只是定定看着琴铉,双手抚了上去。想象那是阿爹修长洁白的指尖。手一滑,潺潺流水的曲音飘荡开来,我满心满脑都是那曲《珞瑶》,阿爹,珞儿不知道哪时才能见到你。就让我在月光下弹奏这首《珞瑶》,望念阿爹也能感应得到女儿的思念。
伴随着《珞瑶》我轻轻的念着青玉案:“乘鸾影里冰轮度。秋空净、南楼暮。袅袅天风吹玉兔。今宵只在,旧时圆处。往事难重数。天涯几见新霜露。怎得朱颜旧如故。对酒临风慵作赋。蓝桥烟浪,故人千里,梦也无由做。”
弹了一遍又一遍,我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四公子终于忍不住双手按在我的手上。琴音嘎然而止。他握起我的手,转过来看着指尖的破损。眉头轻皱,把我抱进怀里。说了句:“相信我,就告诉我。”
我无法自持的流下眼泪,我一直坚持着努力活下去,可是这样的坚持好沉重。我只想等见到阿爹,在他怀里哭出所有的委屈和悲伤。那些往事埋在心里非但没有结痂,反而愈加溃烂。现在,我在这个可以说是陌生的男子怀里却忍不住泪水泛滥。我哭了很久很久,断断续续说着那炼狱般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叙述往事依旧让我浑身颤抖。
四公子抱着我手紧了紧。似乎要给我勇气,给我力量。
我在他怀中哭得筋疲力尽,沉沉睡去。
隐约听到他低低的叹息:“还是个孩子啊,真是辛苦,”指尖撩起我散落的发丝。
茂林匿芳踪
这一程的水路走了一天,再转陆路。一路嗣都不准我自己骑马。非要于他共乘一骑。他让我叫他嗣,之前大家都叫他四公子,还让人误以为他是家中四子呢,原来是嗣公子。
嗣又换上了他的黑袍,我还以为他是对黑袍有偏爱,他告诉我他的家族是以黑色为尊。难怪黑袍总是在他身上能穿出与别人不同的神韵。我们这一行只有十八个人,阿嗣告诉我他们是禁军。这些禁军军纪严明,一路除了听命于阿嗣外均不会多言。
我们一路北行,很小心隐藏行踪,很快我们就到达边境一个叫柔玄的城镇。嗣告诉我这里是魏北部边境重镇。是东木根山脉脚下的小城。小城周围是茂密的始森林。一般大军如深入森林也很易迷失方向。是柔玄镇的天然保护屏障。
我们并没有直接进城,而先是在山里寻了一间破落猎户的小屋,嗣让我先在小屋住几天,然后他们一行均换上寻常百姓的着装。嗣要留下一员侍卫保护我,我扬着手里的蓝珠说道:“我的武艺自保还是没有问题啦,我们一路走得如此隐秘,要杀我的人又怎会想到我会在北部边陲森林里呢?我不出这山就是了,你把人都带走吧。”
嗣揉揉我的头,递给我一个小小的竹筒。连着一根细绳。嗣说那是讯号筒,遇到危险竹筒朝天拉开绳索,他就能看到。还说无事的时候也会上山来看我。
嗣把食物干粮都留给我就带着禁卫军下山进城了。
我猜想嗣带着禁军来边陲是要办极为隐秘的任务,一路带着我其实他也要分心旁故。但是留我在平城也很难保证我的安全。那些蒙面黑衣人功夫诡异,训练有素。可是,又是什么人要杀我呢?边域马贼?我摇摇头,说不通,马贼均是杀人越货,或者帮着部落抢夺牧区资源。断不会为了我们几个逃出来的小鱼千里迢迢派人追杀。
想不通就先不想好了。我进入小屋收拾起来,小屋很小,应该是夏季猎户进山狩猎临时落脚修葺的,有矮矮的床榻,烧火的炕,简单的用具。现今尚未入冬,可是这山里却是很冷。我在炕上点起火,将嗣留下的被褥毯子全数铺到榻上。隐藏在这小屋还是很不错的选择呢。我看到嗣留了把竹笛给我,我拿起别在腰上。走出木屋,这林里古木参天,偶尔能看到阳光在树梢洒落。地上铺满厚厚的树叶。草菇丛生,我欣喜的跑回木屋找到一个小篓,今晚有鲜甜的蘑菇汤了。
我对毒菇与食用蘑菇的分辨当然不在话下。林里药草资源也极丰富。我想起我的药物都留在了平城行馆了。正好这几天可以再制一些常备药物。
一个下午,我都忙碌在森林里采药寻菇。忙得不亦乐乎。
猎户在木屋里留了一些简单的炊具,夜幕,在我熬着鲜香的蘑菇时,嗣走了进来。还带了些食物与几件保暖的外套。他是担心山上寒凉呢,我心里一热。
这人也真不客气,看到鲜浓的蘑菇汤话也顾不上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