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人们心中的愿望。
玉落铜壶且莫停,浩瀚九天彻夜开,谁家见月能独揽,何处闻灯不看来。
今年的河灯节由宫外皇族最尊贵的麒王妃主持,河中央华贵富丽的画舫上,纤纤素手放下了第一盏船灯,祈愿国泰民安。河畔上等候已久的人们也纷纷放下船灯,一时间河面上如银河落盘,星星点点烛火照亮笑面如花。
河两岸挂起盏盏纱灯,热闹繁华。未婚女子们戴上面具结伴而来;已婚嫁妇人与相公结伴而来;文人儒士吟诗相对;小童追逐奔闹嬉戏,清脆动听的歌谣四处可闻,“河灯亮;河灯明;牛郎织女喜盈盈”。
秦淮河上今夜只有特许的船只启航,缓缓而过的画舫上无不载歌载舞,一时间,喧沸的丝管弦乐,娇声莺语自画舫之上传到岸上,河岸上的人们早已传闻今夜麒王玥偕同王妃在那艘最大的皇家画舫上,无不在河边翘首遥看,争相期翼能一睹麒王风采,那传闻中从画卷中走下来拥有天僊般美貌的男子。哪怕只看到映在舫纱上的一抹身影,也教人如痴如醉一般。
河面上一艘不起眼的小画舫,一身素白纱罗裙,飞雪盈袖,长裾逶迤,人似雪砌,貌若凝琼的绝色女子,绒白鹅羽眼罩遮住了半脸,更是如谜样姿容引人遐思。
宝珞今日一身女装从房中走出来的时候,亮丽耀眼,等候在庭院中的千尘跟鱼儿看得半晌无声。
“怎么……不好看吗?”宝珞拉扯了一下裙裾“我……很久没着女装,还真有点不习惯了呢。”说着讪笑了笑。
“陌儿,依我之见,你往后就莫要再做男子装扮了,可惜这一副倾城之姿啊。”千尘走上前拉着宝珞衣袖,旋起一圈,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一旁煞风景的鱼儿突地插口说道:“姐姐,你走路怎么还像男儿郎啊,看起来怪别扭,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嘛。”
宝珞瞪他一眼,“难得你姐姐我今日破例做回女子,你就不能多夸夸我……”
几日前宝珞听得千尘提起这河灯节的时候就心中一动,两年前在馨园的时候就听闻过,那时玥正忙于协助皇上处理朝纲,本来雀跃不已想去见识一下千万盏河灯随波逐流的壮观,却一直未能如愿。于是在千尘跟鱼儿的怂恿下换回女装,照着印象中西方宫廷面具舞会款式用鹅羽自制了面具。鹅羽纤长入鬓,精巧漂亮。
在河水中放下船灯,看着烛光轻缓荡漾漂远,她默默祈愿,愿他平安康健。
三人品茶看灯,惬意自得,初夏的河风清爽怡人,宝珞一个兴致起抚琴作乐,鱼儿也乐得在舫上跳起了山寨舞,逗得千尘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嬉笑间,闻得舫外有人呼喊,“这艘舫船上的可是绥海小侯爷?”
千尘起身走去船头,只见旁边不远处一艘宽大的画舫上灯火绚烂,宫纱摇弋,船甲上一名青袍男子正对着这边呼喊。千尘认得他是麒王麾下的秦副官,于是便朝那方应声答是。
秦副官又说:“末将拜见小侯爷,麒王听闻小侯爷今夜泛舟赏灯,便遣了末将前来相邀上舫一聚。”
千尘听得一愣,麒王相邀,自然是要去的,可是又怎能抛下陌儿跟鱼儿自行离开呢?于是便说道:“秦副官,烦请禀麒王,下官舫上尚有挚友一同前来,恐是不便。”
“无妨,麒王说了,请小侯爷舫上朋友一同过来。”
千尘于是令船夫靠过大船,入内跟宝珞鱼儿说了此事。
宝珞听闻一慌,琴音骤停。
玥……就在旁边的画舫上,曾经多么渴望再见他一面,就近在咫尺了么?这是上天嘲笑她的怯懦,定要她站到他的面前么?既是如此,为何不见呢?
要见他,就算心碎难当也要见他。何况隐在面具下的自己又有谁能看得到心碎呢?
走过踏板那一霎那,她的孤勇忽一下缩进壳中,竟踌躇不前。鱼儿回头,用力握了她的手。
低首入舫,恍惚随着千尘拜见麒王、麒王妃、以及一众文官雅士,落座。
竟不可知的颤巍抬首,她看向他,恍如又一世的记忆,相隔漫长的阴阳之路。玥……我又见到你了。那抹紫袍翻飞的身影这一刻是那么清晰,清晰篆刻在心上。
他一如既往的微笑,向着他们温和微笑,可是她看到那笑意却不在双眸,那双如朗月星辰的双目中隐隐的冷寂忽的让她胸口一疼。他飞眉入鬓,眉间微拢,唇角轻扬的笑意带着些许冷漠,些许的疏离,曾经温润和煦的脸上呈现她所不熟悉的冷厉。
“适才忽闻绥海侯画舫上传出琴音,本王觉得甚是熟悉,不知是何人所弹奏呢?”他的嗓音依旧温润清醇。这一出声,宝珞仿如在梦中清醒过来。
只听千尘已经答道:“禀麒王,适才下官与友人在舫上嬉闹,让王爷见笑了,这琴音乃颜姑娘所奏。”
宝珞忙起身敛衽一礼,“民女颜陌,见过麒王,王妃。”
他身边那绯红身影,广袖飘举若行云中,衣袂迭迭若曳月华的王妃正是萧汐凝,只见她美目顾盼,笑意盈盈,说道:“颜姑娘弹得一手好琴,难得王爷喜欢,能否奏上一曲应和这灯河之景呢?”
一旁的文官雅士忙随声附和,宝珞大方一笑,接过侍女拿来的古琴,眼角余光中只见麒王看向自己,深如幽潭的黑眸似闪过一道不可捉摸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