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可怜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娘……”果果把环着棕榈脖子的胳膊收的更紧了些,伏在她的肩头,不一会儿便均匀的呼吸起来。棕榈熟练的一手扶住他的背,一手架着他的臀部。
“他叫果果,这孩子平时不这样,他很怕生的,他就是看着你可亲,喜欢你呢。”
棕榈投以赵飞燕一个惊喜的眼神:“那就由着他叫吧,往后,我就做他娘,你不介意吧?”
“当然!这也是好事,恭喜小果果了。”
“你还没选吧,想好了自己想做什么了吗?我看你也不是金人,反而跟我一样。”
“对,忠祺是我哥,我选好了,我想跟着你学习知识,将来也做这学堂的讲师。”
“那太好了。”棕榈坐下来,把睡着的果果横着放在双腿上,手还是紧紧的搂着。“欢迎你,以后你就叫我棕榈吧,你叫什么?”
“我叫赵飞燕!”
新棕榈的头脑里是晓得赵飞燕的故事的,她轻轻的扫了一下小胖子滚圆的身躯,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然后脆生生的喊了他一声:“飞燕!”
“哎!仙女姐姐,哦不,棕榈姑娘。”
新的生活在这群人面前毫不保留的大敞着,等候他们的探索,霓虹是从城门口鳞次栉比的陆续亮起的,光源顺着牌坊的两侧,变幻着色泽在中间聚拢成“金城”两个大字。
远处的海岸线在光影中起起伏伏的摇晃着,好像无限长,一个孤独的身影照例坐在那块石上,白日里它离海面好似辽远,大概谁也不能想到它会夜夜受海浪的拍击,那些矮过它的石沙,被潮水淹没,变得如同从未存在过。
“主上,该回去了。”
忠祺回过身,望了望这石下的女子,显得比平日更加娇小,他们认识了数亿年,她从一棵树,变作了一个透明的影子,她好像从没把她当做一个可以交谈的对象,两个人就那么度过了如此长久的时间,却始终保持着如初的距离。
反倒是和她认识不久的忠祺,与她反而更近些,他们会彼此打闹,说来也奇怪,她挚友的身子被自己占去了,她竟也可以克制至此?
“你可恨我,小珍?”
“您这是什么话?”
“忠祺是你朋友吗?我是说,过去的忠祺。”
“当然……我不恨您,与其说我相信您,不如说是我了解您。”
“可怎么,我好像不了解你呢?”
“那是我不够好,我会变成替您分担的人的,我会很快。”
忠祺跳下石头,朝龙宫走去,他与小珍之间还是隔了半步,这半步是小珍故意慢下来的,这便是她的位置,也是她自己告诉自己的。
此刻他的寝殿里候着的是金光闪闪的栗子,她用花瓣浸泡好了身子,用花浆抹红了自己饱满的金唇,薄如蝉翼的丝袍顺滑的掩盖在她的身体上,一直拖到了脚踝,她眼里抖动的光比霓虹还变幻莫测,那是晶莹的,她会流泪了,这是自那以后她眼里含着的第一滴泪,她静候着王的到来,从此以后她便要换一种身份,做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
她们早就从小珍那里知晓了一切,对这一刻满怀期待,因为只有到了今夜,在忠祺的寝殿里,她才能亲眼目睹小珍口里那伟岸恢弘的“龙”是为何物,这“龙”便是他的丈夫,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尊贵为圣。若是她有幸怀了他的子嗣,如若那孩子天资过人,便也会和他的父亲一样,做这浩瀚宇宙间的第二条龙。这一刻对每个姑娘来说都是神圣的,对于今日的栗子来说更是如此,她不仅见到了自己的族人,还亲眼目睹了这些与自己一样的人安然无恙的以各自的方式活在这世间,无疑的都对自己充满了期待,他们敬重自己的丈夫,她被他们包围着,感到十分亲近安全。在许多日夜里,她都遥远的望见忠祺一个人对着海面孤独的背影,大概是因为这世上没有和他一样的人吧,正如今日这些金人一样,如若自己能为他诞下他的亲人,大概他也不至孤苦至此。
小珍一直伴着忠祺走到了寝殿门口,他站在门口,也有一番自己的胆怯,五亿年来,他因为身份不明,从未接触过女性,虽则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但真实践起来当然是两码事,他的成长和武力的精进从始至终都是孤独的,他默默呼了两口气,小珍也抿着嘴唇不敢发一语,毕竟她是了解他的,她知道对一个孤独的人,好言相劝、鼓励和一切善意的语言都会是一种冒犯,和辱骂、武力那些世间所有的恶意一样,都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她暗暗退下了,不发一语,站在很远的地方,朝着这座高若巨塔的寝殿久久的凝望着,直到殿内渗透青焰,点亮灰暗的夜空,直到青焰再缓缓熄灭下去,直到天边一点点红了,顺着海面擦亮整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