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
夏油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身体机能迟缓地运转,血液流动得太慢了,反而开始有点犯困。羂索霸占身体之后的记忆变成炸开的玻璃碎屑,扎进脑海吵闹地沸腾起来。
他无意识动了动手指,又冷又僵硬,像是已经生锈很久了的古老钟表,费劲地吊着半口气。
呼吸是正常的、心跳是稳定的、发出的声音不再是电子合成的冰冷萝莉音、眼前的世界是清晰明亮的。
是活着的。
全高专最能胡说八道的家伙正坐在对面,神情复杂地盯着他看。从没有缝合线的额头一直到健全的双手,最后嫌弃地拧起眉,用力往后一仰。
“怎么办,我现在看到你这张脸有点火大诶。”
“?”
“你有这一年的记忆吗?羂索用你这具身体跟我打了一架,我还挺不服气的。”她撇撇嘴:“手痒了,你可以假装自己是他,被我揍一顿吗?”
“在你变身成机器人并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视频删掉之前,我的答案都是‘不可以’。”
会发出萝莉音的夏油爆裂丸零号机已经寿终正寝。它躺在一旁的地板上,因为失去了控制中枢,闪烁的led屏幕上永久定格着僵硬的马赛克笑脸。
要是连视频都删了,还有谁会记得零号机闪耀的存在呢。
早纪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你和悟都聊什么了?”
“也没什么,”
他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有点感慨:“不过他抱怨说有个狠心的女人不愿意陪他过圣诞节,要带着外面的野花野草跑到国外潇洒。”
“硝子才不是野花野草。”
她歪头:“‘欢迎回来’——他没有说吗?”
夏油杰微笑着不回答。
现实不是jump漫画,没有那种一拳就能让人回心转意的神奇功能,也没有靠嘴炮导致意志动摇的脆弱人格。哪怕是事到如今,两个人的理念也还是不一样。
夏油杰和五条悟是两个一等一的犟种,大概是深知谁也没办法说服谁,于是大多数时候都默契地在聊以前的事情。聊写检讨、打游戏、还有当年樱花节被判平局的划船比赛到底是谁赢了。
但是“欢迎回来”这句话,的确听到了。
能够调配的咒灵一只也没有,他把手握紧又张开,反复适应了几次以后,才有咒力微弱地在掌心亮起来。
真的是活着的。
“……想好怎么说服上面的人了吗?”
“当然没有。”
“像你这样爱给自己找麻烦的家伙放进猴子堆里也是稀有保护动物呢。”
“满脑子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哪有资格说我。”
她起身倒咖啡。
咖啡机传来叽咕叽咕的运转声,有苦味很淡的萦绕在房间里。她盯着咖啡液思考了一下,而后往夏油杰的那一杯放了一大勺糖。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也该稍微清醒一点吧。你的大义是行不通的。”
“不清醒的到底是谁啊?”
他嘲讽她:“省省说漂亮话的力气吧,就算行不通,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没有咒力的猴子只会产出无止尽的咒灵、加剧咒术师的牺牲,优胜劣汰,只有‘进化’才有出路。”
“可是御三家也会养出没有咒力的孩子,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能成为特级咒术师。忧太、七海、灰原,甚至是你自己,在察觉自己有术式之前、成为咒术师之前,不都只是‘猴子’而已吗?难道就因为人类早晚会死,所以不需要医生、或者干脆出生就被杀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