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之下,血肉又成块掉落,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
阿碧都吓得倒退,“容……容姐,她在干什么?”
容音也胆战心惊地盯着玉娘,只见她丢掉手里的脸皮,鲜血横流的手在空中招摇几下,又有另一张脸孔出现在她手中,她把新的脸皮贴上去,对着容音笑道:“是这一张么?你看,我美么?”
容音捏着早已湿透的符箓,按兵不动,动了动嘴唇说道:“……很美。比刚才那张还要美。”
玉娘却更狂躁了,这次直接怒吼着抠住头皮,把整个脸皮和半块头皮都扯下来,口中碎碎念道:“不,不够美,还不够美……大夫人说我丑人多作怪,巴老爷也说是我人老珠黄了才要卖掉我……还不够美……”
突然,她瞪着猩红的眼,盯着容音不动了。稍后狂妄地大笑,向容音冲过来,“找到了,就在这里!我要你的脸!”
容音不再等待时机,甩出符箓口中念诀,但符箓沾了雨水的重量,还没触到玉娘便中途落下,阳火却不能被雨水熄灭,在地上烧成一团。
玉娘盯着地上的符箓,表情变得越发扭曲,“道士?呵呵呵呵,原来你是个道士……”
“坏了容姐,她和巴府上的道士有过结……”阿碧急急说道。
“什么道士……”玉娘扭曲的面容中渐渐浮现出她原来的脸,伤疤遮盖了清秀的眉眼,“我要杀了你们这些恶人替天行道!”
容音持剑躲闪,待玉娘扑空后便绕到她身后,一剑斩在肩膀上,刹那间黑血迸发,溅了容音一身。
“这出血量……”还挺大。她随便抹抹被血糊住的眼,深知玉娘所化的形体这样真实,应该是怨气已经重到了一定程度。
“我要杀了你,为我的孩子报仇!”玉娘的咆哮声犹如指甲刮过铁板,引得人浑身发毛,她不松懈地掉头就反扑。
“报什么仇?”容音反倒愣了一下,她和徐良康的孩子不是老早就驾鹤归西了吗,死前应该还结婚生子给她留下了后代啊。难道说的是胎死腹中的那个孩子?
但在怨气中迷失的玉娘已经无法和人正常对话,“报仇!我要报仇!你们全部都给我死!都给我和我的孩子陪葬!”
玉娘的肩膀被太清剑所伤,暂时无法愈合,从伤口中竟然喷射出许多条“软体动物”来,富有生命一般出其不意缠在容音的脖子上。这些细肢一见活物,就像蚊子见血一般兴奋地越缠越紧,很快,容音白皙的脖子上就出现了道道红痕。
“阿……阿碧……”容音连喘气都困难,更别提说话了。
她想把剑扔给阿碧,让他砍断这些细肢,但是玉娘也不傻,还没等阿碧接到,便分出一条软肢,将太清剑打落掉入谷底。
那一瞬间太清剑爆发出堪比天光般明亮的气,冲破了盆地中烟海的遮蔽,那些“烟”纷纷四散,容音才看清下面不是什么烟海,而是无数只恶鬼攒聚在其中。
他们伸长了手臂向上沾染活人的气息,摇动之间便显得像极了烟海波荡。
阴气实在太过浓重,太清剑的光芒很快被淹没了,原先被打破的缺口又重新聚拢,变成黑压压一团。
阿碧转变了攻势,冲上来一下勒住玉娘的脖子,“就你会锁喉啊?我们老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回来藏起来的宝剑,就被你给这么扔了,你怎么这么狂呢?你阿碧爷爷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我告诉你……”
“杀……杀了你……”玉娘用尽力气操纵数条软肢,向容音脸上蔓延,“扒皮……陪葬……”
眨眼间,那些细肢的末端竟然都化出锋利无比的爪,明闪闪的,俨然是要把她的脸皮给划开。
容音反倒不怕了,被勒得喘不上气了也倨傲地笑:“来,想尝尝纯阳血的滋味么?”
她当然不想被毁容,但只要对方一碰到她的血,应该就会尝到苦头了。
阿碧立刻吼道:“你也发疯了吗?!停停停,停……”
手下发力也不能阻止玉娘的孤注一掷,他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地扒住玉娘的肩膀,张嘴就是一口,将那些细肢狠命咬断。
玉娘一声惨叫,把容音整个人甩了出去,符箓跟着从口袋中飞出,紧接着,玉娘断掉的细肢就又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阿碧趁机跑回容音身边,“容姐!用我画符!快把我掏出来!”
“别说得我像个变态。”
阿碧看她迟迟没有动作,急得不行,“把我掏出来啊!容姐你干嘛呢!快,你擅长画符,直接用我……”
“闭嘴,我没把你带出来!”掉下山的符箓和强大的阴气碰撞纷纷燃烧,容音只来得及咬住一张飘到脸侧的符箓,然后趁着玉娘在恢复的空当,不顾浑身的疼痛迅速爬起来,随手捡起一块尖锐碎石划破手掌。
阿碧愣了。
他知道厉害的天师遇上邪祟可以直接以空气为纸,注入法力后一笔连成,只靠一只灵笔就能让邪祟灰飞烟灭。
——可他刚才匆忙间追出来,也压根没注意,容音竟然把他留在了赵英民家!
他就说,怎么从一开始就那么不想出来,离赵英民家越远他就浑身越不对劲,要是再走得远一点,他怕是连形体也不能维持了。
鲜血混着雨水炸开浓重的腥味,阿碧看容音嘴里咬着最后一张符箓,举起满是鲜血的手掌要鱼死网破,毫不犹豫地缩成一支灵气四溢的壁玉笔窜到容音右手中,“天师玩什么物理攻击,太丢人了!法攻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