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殇却反问道:“我睡没睡着你不清楚?”
冷予惜抬眸,眼睛瞪成铜铃状:“……?”
不是,她清楚个鬼啊!
*
蓬莱岛的一片沙石废墟里。
年轻女子轻轻扶着一个满头尽是花白头发的老人,老人的手紧紧地握着女子细腻的手腕,低着头,呼吸沉重,走一步歇三步,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
老人身上的衣服被刀剑划得七七八八,虚虚地掩住了重要部位,丝丝缕缕的鲜血从见骨的伤口里溢出。
年轻女子轻轻地啜泣着,手里紧紧地拉着老人,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灯塔。
突然,扑通一声,身后的老人猛地倒地,双脚朝上,唇角不住地溢出大口大口的血液,年轻女子猛地回头,几步蹲下身去,用手抱着老人的脑袋,嘴里撕心裂肺地喊着:“爷爷,爷爷,你不要有事啊!”
似乎是听到了女子那沉痛的呐喊,老人抬了抬沉重的眼皮,鼻间呼出粗重的气息,不过,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满是皱纹的手慢慢抬起,摸着女子那梨花带雨的脸庞,触及一片湿润,轻叹道:“璨儿,咳咳咳……”
听到怀里虚弱的声音传来,荷璨用手擦了擦朦胧的泪眼,只见老人半眯着一双眼睛,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咽了咽喉头将要涌上来的血液,虚弱地道:“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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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一只苍白无力的手去够女子的脸庞,轻轻地从女子的脸庞上滑过,终究是有心无力。
胸膛处剧烈地起伏着,一副濒死的模样。见到这样的爷爷,荷璨慌了神,她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暖化老人身上冰冷的气息,摸着老人凌乱的头发,哭着道:“荷璨不哭,荷璨不哭。爷爷您也要好起来。”
虽然心中不舍,但老人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他微微调整自己的呼吸,使得说话可以连贯一些,灰暗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回想着刚才大殿里的生死一瞬,摸着荷璨的手腕,道:“爷爷没有照顾好你,但幸好,凡越那小子对你是真心的。只是可惜了……”
荷璨闻言心头就是一痛,她没有忘记男子为了救她和爷爷出来,独自一人面对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士兵。
想到这里,她也十分担忧云凡越。
意识到荷璨的心绪飘远,不用多说,一定是又在担心那人。老人拽了拽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们本来可以很幸福,奈何先辈的愁怨一定要压在你们这辈身上,对不起,璨儿!”
荷璨搂紧了满是鲜血的老人,声泪俱下道:“爷爷,您别说了,别说了。”
手掌里满是鲜红的血液,抚摸在皮肤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老人的手握在荷璨的胳膊上,断断续续道:“快跑,跑到任何地方都行。就是……就是……不要回……回来……”
声音还未落下,老人的手便从荷璨的胳膊上慢慢滑落,垂到地上,五指松散,变得僵硬。
与此同时,荷璨看到老人的眼睛瞬间睁大,眼睛木讷,直勾勾地望着一个方向,那是蓬莱岛的东南方向,是他们生活了几百年的寄居地。
而她的爷爷竟是死不瞑目!
爷爷一生效忠先太子,也就是如今国主的亲弟弟。
由于激烈的竞争,勾心斗角。先太子被活活气死,而爷爷则是过起了隐居生活。
若说他就此了度残生也好,但偏偏爷爷妄想替先太子报仇,处心积虑,精密布局。却最终功亏一篑。
虽说杀了国主,但是却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还连累得凡越如今生死不知。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荷璨越想心里越愧疚,她和云凡越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是她深知以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被国主接纳的。国主心里对于爷爷也是忌惮的。在爷爷的安排下,凡越被逼娶了旁人。但是爷爷也答应终究会让他们二人在一起,却没想到最后被设计得如此下场。
荷璨看着怀中已无气息的爷爷,缓缓将老人放平,手中化出一团火,冲着尸体烧去。
她不能让别人发现爷爷的尸体,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烧成一把灰,好好地安葬。
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烈火,荷璨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最后,荷璨捧着一个骨灰盒子来到了蓬莱岛的海岸边。她蹲在泥滩上,眼前是缓缓流动着的大海,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回响着。
须臾,她揭开盖在上面的瓷盖,伸进手去,抓出一堆白色的粉末投向大海。眼泪已经流干,双眼红彤彤的女子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
“爷爷,你安心吧!你最喜欢的地方,我带你来了。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事情打扰到你了。我也会去我该去的地方。你放心吧!”
语毕,荷璨擦了擦眼角的泪迹,起身朝着某一个方向走去。暗夜深深,四周的海水起起伏伏,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上面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