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地头一遭,闻鸡既起,日落才息,和往日所比,还真是天差地别。融复海恨不得将满腔所学一股脑地传授了,一个学得辛苦,一个教的用心,只有一闲人木卿君,睡得日上三竿起,见得夕阳斜飞歇。
虽和融复海的武斗观念很是不同,他心底还是赞同既然傲世下定决心要学个武道双修,就要尝透个中的苦乐。白日里,他就靠着马车,茶盏或酒壶相伴,手里扇面拂风,一脸的惬意,时不时地蹦出一句雅致诗词,抒发一番山水怡情,直气的融复海碎了好几块山石来泄愤。
离国道馆招生的日子越来越近,三人才赶回了齐堡。山间日子过得虽然坚苦了些,也好过齐堡上下压抑一片,傲世心里想着孤身在家的娘亲,急促着马儿快行,日已西下,月冉冉而升,可怜满天星辰渺渺。门口的家卫见了三人,也不询问陌生脸孔的融复海,只是有些怪异地看了傲世一眼,旁边密林之中,一个人影晃过,往齐堡深处跑去。
星尘的院落平日就清幽无人,这时已是晚上,小院里只是倒映着其他大院里的几点灯火,傲世心里思念这母亲,脚下已是飞奔,木卿君却是不知为何,走得极慢,一步一伐,有些沉重。倒是融复海早就听过玉阙双炎之一的齐堡大名,早就猜到这类豪门大院里必然是是非之地。他自小商贾人家出生,一打进门,见侍从一脸轻慢,就猜出了这二公子并不得人礼遇,再看木卿君脸色,脚下走得也是慎重了几分。
少年打马下来,这时已经跑得气息喘乱,衣襟发带也走了样子,跑到门口,想起娘亲平日的礼仪教导,才想到到理整衣纶,轻叩着木门。叩声沉闷,落到屋里,就被黑暗吞了进去,再不见回音。傲世怔楞片刻,转身寻找木,融两人,夜色深深几许,两人脸上都有些黯然之色,精明如他们,走入院落之时,或用听力,或用周边草木相助将整个院落搜了一遍,屋中并无一人半息。
推门而入时,关了许久的沉闷空气扑了出来。四下看来,屋内还是如常整洁,梨木妆台摆在床侧,梳子粉盒少了人梳饰的痕迹。书桌靠着窗台,文房笔墨干涸无人用,兰芝香草的盆栽内,土裂叶干,正是一派人去房空已是多日的景象。
傲世立在黑暗中,眼角已经湿*濡,当日,星尘娘亲靠门远送,千叮万嘱,一月方归,只是,远归的人已经回来了,本该静候等门的慈母又去了哪里。他并没有夺门而出,只是走到了书桌之前,坐在了黑暗里。墨砚之下,压着几页平日练字留下的筏纸,看着无物,傲世手才刚触及,“五元陈事”几字初现,再到后来,星尘熟悉的字迹跃然而出:
天地之始,万物未兴仍未有魄,以人最早开化,一统天下,奴物役兽,很是不公。金木水火土五元素却因长存天地,早就有灵。五元欲破除奸邪,转生为人,以求力控人欲,人性至邪,入世则诸邪入侵,污而裂化为阴阳两极,灵识各异。万物更不甘受人驱使,纷纷自生灵识。天地万物法则乃破,纷争终起,战乱不断,国家朝立夕灭,直到千年前,才有五元强国,终显霸气,有一统天下之势。
五元前身所处的苍国只是个豆大的小国,民风淳朴,每代国君只知偏安一方,靠这临海近湖的地势得些农渔业收入。所以苍国虽有百年历史,真正崛起的不过是改国号后的五年间。也就是这五年时光,五元水火两军兵马骑卫几乎踏进了大半个陈苍。
五元零年,天火突降,将原先帝都的懦弱旧帝连着古宫烧的一干二净,帝都的这场火,足足烧了三日,火光熊熊映红了南边的天,天火不仅烧光了古宫,连着依宫而建的旧时百官府邸也一起烧了干净。帝都最豪华的两个区域都被烧成了残垣遍地焦炭之地。等到火退去的时候,尸检的人收拾妥当出来还咋咋称奇,说里面百来口水井也都一并被烧干了,滴水不剩。
五元一年,天火过后,旧帝流落民间的私子炎天少帝受迎回都,一番整顿之后,以军事强国为旨,誓借天火破百年弱国之耻,后立炎焰为国徽,奉行天上地下各方神力。闻名大陆的三人杰乃成,至始走上强国之路。
五元一年,建国初,少帝奉水域王为国士;任其广纳文人武官。水域王广求天下贤良,专开贤德堂,以求天下良才。有一民间贤人名华一居士,自命淡泊,宁为清散,旧国时就曾多次谢绝为官之请,只在帝都开些闲散私座,谈论些天下事物,在文人中影响甚广。水域王得其名,连续三月盛邀华一,其态度散漫,数度拒绝于人前。时值第四月,军中将士得令,将其擒获,水域王亲斩其与新宫门外。民间有所质疑,水域王称:“君子处世,坦荡荡。上受命于天,下承付与民。有贤能者,而不为用,徒有虚名。有大才,而喜私语,好大喜功。不斩杀之,何以服天下,如若万民如此,何以治天下。”
五元二年,整顿民兵一万,先破除国内贼匪,得剿一伙山匪,见其中一人双眼有神,囚而不屈。上前问话,囚人答话条理清晰,不惧怕权势。水域王亲下车马,扶正衣纶,扶其上马,悉心照料,与其同寝而寐,同桌而食。几日后,请其详解国内贼匪之势,果然滔滔不绝,更将各路贼匪一一解析,遂逐一击破,五元国内乃定。
同年,水域王再得命血誓攻下临北之天堑国。初战且遇不落城要塞。不落城坐拥天险数道,天然屏障寻常军队难以攻入。此城独在山之巅,修塞时耗尽民兵血肉过千,要塞乃成。此后,行军之人上不得也下不去,天堑自负有天险为屏,常年只取五千兵士把守但南方诸国从来无人攻下。只因周边,晚间时有野兽出没,夜袭难成。白天山势坦荡,山面荒凉只有山松生长,寸草难觅,兵士若行到山脚,定被放哨的山鹰发现,再难进攻。水域王排除众难,执意北行,乃一人带一无名小兵,在山间游走一日,竟偶尔发现驻军通过秘密水路运输粮草至于要塞,当即带兵连日埋伏。要塞数日不见粮饷,兵士难以果腹,只得出塞求降。不落城一破,全降整编敌军五千,再往北上,天堑一路攻破。
五元三年,水域王继续北攻。少帝炎天带军南行,火烧敌军将领大营,再连烧粮草营地,南方数国不日攻下。战火烧及之处,偶有城邦顽强,死守难破。五元犹如天助,顽守之城,年内寸草枯死,民间颗粒无收,五元军士在城外烹肉饮酒,城中难耐,只得开城归顺。国中术士更是上求天地,降城之土再度丰沃,至此民心归顺。
建国三年,铁骑横扫过后,只剩下南方蛮地和北方的冰原沙漠之地没有踏破。
新国天祭,五元帝都之内,五元天台之上,帝国三人惊颜见世。
天祭之日,百官之前,两男一女,万民叹服,群雄臣服。少帝炎天帝颜傲然,水域王*谦和如水,焰姝风华天下。红衣女子艳立正中,当世双雄侧立而伴,佳人轻语耳下,男子水般柔情。炎帝广告天下,水焰大婚之日,帝闾并开。
五元三年,水焰成婚当日,公闾巨变,陆上第一强国五元建国方才三载,帝星陨,国士亡,天下一统之势被破,自此周边动乱不断,大国蚕食小国。国家动乱,民众苦不堪言。陈苍大陆经此一变化后,再无五元帝国一说。九百年前五元身灭,所含灵力四溢,天下万物闻灵异变,奇能异士,万兽苏醒,各成一路,世间天下初定,三分大国,周边小国林立,野兽奇珍各安一方,世间终得平衡。
文中字迹有些凌乱,不似星尘往日的工整写法,似是匆忙之中写下,临到最后,又是一句私语。
傲世我儿,勿念娘亲,终有再见时。玉阙非吾等之旧国,水阴一脉,遭受迫害,千年间,身如尘芥,四处漂泊。吾需谨记,五元旧国,水域一脉,乃吾之本源。双炎之地,图腾国炎,小心提防,齐堡内危,寸步寸心,十年一剑,重在养势。古有沙溪一诺,水域王统一之言。今有天资奇赋,只待他年休养生息,统一海内。谨记,成大事必先绝情,情之一字,最是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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