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雪原白莽,她不禁心生感慨,初来之时,自己还只是八岁的懵懂小儿,离开这时却是二七年华,六年光阴,辗转而过。
后头的斐妄,景冉和云空、廖井都还在,却独独少了五十,自己这一离开,又是何时才能再见五十那个空置着的衣冠冢。
离原越远,她走得越犹豫,前头等着自己的可是记忆中的玉阕国,她一走一回头,眼底泛红。
前方的秋膘停了下来,说道:“想哭就哭出来,不用憋着。”
后头的若儿往后看了最后一眼,看着那几色的原服消失在了视线里头,摇头道:“自打我睁开眼,能看见的那一刻,就曾对自己说过,这双眼是不能用来盛泪的。姥姥自小教导,芳菲的女子,要笑着活,而非哭着过。所以,若儿绝不会胡乱哭闹。”
景冉几人正要回头,却看着斐妄往了冰原的高处跑去。云空正要叫回他,却听得廖井说道:“你还当真是和若儿一样不开窍。”
云空怔愣片刻,只得跟着那两人先行离去。
斐妄在了高处,看着带着凄迷的冰原冷风,前方的队伍早就化成道细线,喃喃说道:“若儿,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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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烬色红妆
第215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
北原此次的队伍也是浩浩荡荡,总共有十几余人,大伙儿都是空手出原,和寻常的商队又有些不同。
离开冰原渡口之后,十几人又先汇聚在了羽城。原来这些人也不是一起前往中帝都,而是各自东西南北而去。若儿见了队伍之中,又只剩下自己和秋膘,陆竹轩,心里也是嘀咕着是否该一路尾随着去绯云城。
也不知是否刻意,秋膘领着两人特意经过了羽城的芳菲坞。若儿想起自己先前两次和芳雅照面,都没有好好问候一番,这时也有了些心思,想借着此次机会,询问下芳菲坞和家中亲人的情况。
人到了那间大院门前,却发现前头没有了往日的喧哗,寂静无声,连人声都不见几句。稍一打听,才听说坞里停止了经营,门前悬挂着一个牌匾,上头留着几字:十二月十二,芳菲坞花引在即,暂停经营。
若儿这才记得,每年的冬至前后,芳菲坞为了驱除冬寒,期盼来年花事繁茂,会举行一场花引仪式,名曰祈花节。
祈花和花泽一般,都是芳菲内外坞的大事,除了四大馆主以外,各外坞的主事也无一例外,都需出席。在了席上之时,要踏歌迎花,香花铺路,求得园中百花盛开。
芳菲里头,又岂只有百余种花,但每年的祈花节都该有坞中花灵之力最强的人来实行,开得花越多,来年芳菲坞的花色也会更浓更茂。
她也算是经历过几次祈花节,那时还是由自己的娘亲主持的,这会儿只怕该是由坞里年轻一辈主持了。
祈花节时,坞里的女子都会换上最应节的裳裙,腕间袖间发间都会配上各自的花物,争妍斗丽一番。那时,她又是个看不见的瞎子,所以从不参加这所谓的祈花节。
想到这时,她才想了起来,自己好一阵子没和坞里联系了,碧色这丫头不见了自己的来信,不知要急成什么摸样了。
她再想着,碧色算起来也是十三了。玉阕的女子,十三岁就行笄礼,算是成人,也该是可以做祈花的年龄了,不知是不是此次花引的人选,若是的话,自个该去观礼才对。
院门一阵松动,里头走出了几名花匠,若儿连忙上前询问芳菲坞的近况,果然碧色正是这一次祈花人,心里正欢喜着,却得到了个不好的消息,前些日子,碧色小姐外出之时,遇到了匪徒拦劫,受了重伤。
若儿听罢,脸色大变。花匠们见多说了几句,就分头各忙各的去了。秋膘将这消息听在耳里,劝道:“此去中帝都,也是会途径芳菲坞所在之地,你若是担心,还是回去看看的好。”
她也是有些忧心,迟疑着:“原里不是命我们三人到中帝都办事,未经原长允许,擅自离队,可是不大好。”
秋膘笑道:“这次出来,也就是我和陆竹轩两人说了算。秋叶原那老头子,天高皇帝远的,还能管着你不成。傅瑶将你送到了北原,也就差不多是放养的意思,你只管去了,有空再来中帝都看看,那里有所‘冰馆’,就是我们平日落脚的地方了。”
他说罢,就顾自和陆竹轩找车马去了,留她一人思索着,她回身看看那个牌匾,从怀中摸出当年的小竹铃,轻摇几下,心里已经下了决定。
等秋膘几人找好了车马,她再随着两人,转眼之间,就离了乌业城。
山路修得平整,一路车马行得通畅,群山环抱之下,入冬的林木掠眼而过。
若儿的心思却已离了壳,一路往了芳菲坞而去。行到羽城,她才别了北原两人,再问了城中民众,往芳菲坞而去。
越近芳菲,冬意日渐凋零,直到前头地势突然往下,呈了个盆地的形状。
芳菲坞修建之处,却当真是一个宝地。丘陵小山环绕,形成了包围之势,一条小路通往内里。周边宝树香花,可听得花香多而不杂,冬意到了此处,淡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