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却不理会这多嘴的嬷嬷,又向韶声郑重行礼:”小生姓何,名泽生,表字施霖,江州人士,现正在国子监进学。家中高堂早逝,资财虽不丰,但人口简单。”
“啊?哦,我是。是柳二小姐。”韶声有些走神。她直愣愣地看向面前青年——身形高挑,面容清秀,周身还有一股寒门学子难得的,拙朴豁达之气。
方才她在父亲的书房中,与母亲一道,隔着屏风,见了几位要相看的男子,皆是年长却有官身之人。父亲原打算叫她出面一叙,却被母亲拒绝了。母亲怕她礼数有亏,于书房中几位大人面前露了怯。韶声便只看过几眼,便告辞离去了。
那几位大人,稳重有余,却毕竟年长,容貌与面前的年轻郎君相比,实在不如。
且韶声也清楚,嫁与其中任何一人,都是去做续弦,是不可能有话本之中所说的郎情妾意,花前月下之类种种——她这几日,已经看完了上回紫瑛买来的所有话本。
净写些假的东西出来骗钱!真是黑了心肝了!
韶声迁怒于话本。
可此时见到的,这位端正的青年,与父亲书房里的男子,有着强烈的反差。
韶声的心不禁砰砰跳了起来。
“二小姐!”嬷嬷颇为严厉地责怪韶声。
那青年,也就是何泽生,替韶声开口:“我与小姐身直行正,众目睽睽之下,不过是互通名姓,却被你胡乱攀咬。你这老妇三番五次与我搭话,是否也算是污了我读书人的清白?我是否也要请你去见官呢?”
何泽生辩得这嬷嬷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小姐,小生暂且告辞,日后再择机拜见令尊。”何泽生最后向韶声行过第三礼,算作告别。
他是在维护自己?
韶声愕然。
狂喜随即席卷而来。
原来还是有人愿意为她讲话的!
他方才自报家门,是不是也有意与自己结亲?
梅允慈见何泽生走远,便从藏身之处出来,装作巧遇的样子,在路边等着韶声。
韶声垂着头,盯着脚下的路,自顾自地向前,并未看见面前之人。
是梅允慈扯住她的袖子,叫她:”柳二!”
韶声这才反应过来。
“梅小姐。”韶声回以一礼。她一反常态,对她不如平常那样热络。甚至回过礼就要继续向前走。
“别走啊!”梅允慈再次伸手,拦住她,“我跟你说两句话。”
“好吧。”韶声从来都顺着她。
“你叫其余人都退下。”梅允慈毫不客气。
“好。”
方才一直在韶声身边抢话的嬷嬷,却还是仗着自己是柳大夫人的人,心中有自己的想法,不愿听她差遣:“二小姐,我等受夫人之命,送小姐回房歇息。小姐此时屏退我等,万一出了差错,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梅允慈等得不耐烦,她跟韶声周旋已经是下了大力气忍耐,竟还要在这里听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老婆子叽歪,高声喝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府里的小姐说话!这便是所谓的诗礼人家?奴婢爬到主人头上作威作福,我今天可真算是开了眼!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