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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达娃措姆(第1页)

达娃措姆,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常见的藏族名字,也不论好听不好听,反正马大犇也不知道这名字是什么含义。朱老师跟马大犇解释道:“这达娃,在藏文当中,就是‘月亮’的意思,而措姆,措是指‘大海’,姆说的是男孩的意思。所以直译成汉语的话,就是月亮海的男孩的意思。”

月亮海,这名字听上去倒是挺诗情画意的,按照藏族人起名字的习惯,那么说不定木言几出生的时候,正好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而且还是在大海边生的。藏族人民生活在高原上,而高原上其实是没有海的,于是他们将任何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湖泊,都称之为“海”,也就是“海子”的意思。

马大犇对木言几笑着说:“哥,看来你之前的记忆错乱了啊,你跟武先生说你姓木,结果你姓达娃啊。”虽然语气带着调侃,但是木言几知道,马大犇这是在为他找到家人而感到高兴。木言几对马大犇说道:“我是记得我父亲名字的第一个字是‘木’,那我不就也该姓木吗?”

听到这里,朱老师又问央宗阿妈,木言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阿妈说,木言几的父亲叫木桑多吉,大概正因为是这样,木言几年幼的时候才认为父亲的姓是木。说到这儿的时候,马大犇起初的疑虑也算是彻底打消了,因为父亲叫木桑,那么基本上侧面证实了这家人就真的是木言几的家人。

木言几和阿妈之间语言不通,他们只是互相握着手,话却很少,只是偶尔木言几会通过朱老师翻译,问问阿妈身体好不好,日子好不好之类的,大多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在此之前,马大犇一直认为木言几此番的寻亲之行,更希望问的是为什么当初丢弃了自己,可是眼下的状况来看,他似乎没有打算问,至少现在不会问。

静懿的时光过得飞快,原本马大犇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这会儿,阳光透过藏式的小窗户射进屋里,已经有些黄了。这意味着此刻已经临近傍晚,大多数在外头干活的人,也都在此刻会逐渐陆续回家。而刚才扎西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找哥哥,已经在这个牧人的小村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周围的藏民们,纷纷都围在了门外,虽然大多都是看稀奇,看看央宗阿妈丢了几十年的儿子,长成什么样。

扎西带着哥哥回来了,木言几终于有机会见一见自己的另外一个兄弟。和扎西不一样的是,二哥旦增才让看上去似乎没有那么结实强壮,个头也并不高,有些胖。他的头发很浓密,并且有种自然卷的感觉,他脸上留着大胡子,看起来就跟木言几的岁数差不多。旦增才让要比扎西老成稳重得多,虽然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不像藏人的家伙是自己的长兄,他只是激动地伸出双手,抓住了木言几的肩膀。

这不是拥抱,但是这双手按住自己肩膀的时候,木言几心里还是为之一动。眼前这个自己第一次见到的胖男人,却在看自己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他似乎不善言辞,嘴唇微微颤抖着,隔了好久才用几乎和扎西一样的汉语口音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马大犇望着眼前的这四个人,他们大概是这个世界上血脉最近的四个人了,微黄的阳光照射进来,眼前的这幅画面看上去是那么和谐,让人觉得温暖。也许亲情之间,真的不需要过多的语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是一种氛围,都能够让人觉得踏实舒服。

扎西是年纪最小的,于是他去请了街坊们来家里做饭。那天,家里杀了一头大肥羊,晚饭的时候,望着那一桌子大肉的菜,这些天以来,马大犇和木言几都没见过这么丰盛的。而自从央宗阿妈认出了木言几就是自己的孩子之后,她的眼神就再也没从木言几的脸上挪开过,她时而温暖地笑,时而又偷偷抹泪,很显然,她这几十年已经有无数的话想要跟儿子说,但是此刻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晚饭的时候,木言几的两个“弟媳妇”也都回来了,她们看起来就是老实的藏族妇女,也都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大伯感到好奇。于是那天晚上,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就连一向不怎么喝酒的马大犇,也随着这热闹的气氛,多饮了几杯。高原的青稞酒虽然算不上烈酒,但是由于是粮食酿制的,酒劲还是很足的。很快马大犇就赶到脑袋一阵晕头转向,接着渐渐就开始打瞌睡了。马大犇睡去前的最后一个记忆,就是朱老师将他扶上了车,然后开车离开,接着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而木言几也不是常喝酒的人,在这样的好时光里,如果喝醉了,那至少醉去的这段时间是被自己浪费了。于是在朱老师和马大犇离开之后,木言几借助两个弟弟当翻译,从阿妈口中总算是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那时候木言几年幼,从小就比较调皮,别的孩子都怕狼,但是他不怕,有一天晚上还专门偷偷出门去找狼,在危险的时候,被路过的村民救了回来。孩子逃过一劫,但是虔诚信佛的阿妈却认为应该给菩萨还愿,于是请了庙里的喇嘛来家里给木言几念经,其中一个喇嘛就对当时木言几的父亲说,孩子命里有九次劫难,一次比一次凶险,稍不注意就容易抗不过去。

木桑多吉也是个虔诚的信徒,对于大喇嘛的话深信不疑,就在那之后不久,木言几就不知道因为什么,生了一场大病,剧烈的咳嗽,却也咳不出痰来。甚至常常会在夜里咳得作呕,年幼的他告诉阿妈自己很难受,但是当时的条件甚至还不如现在,加上藏族人民的医疗是有些跟不上的,于是阿妈也没办法,只能天天晚上抱着他睡觉,每次他一咳嗽,阿妈就唱歌和安抚他,就这么撑了好多天。

恰好的是,那时候阿妈怀孕了,也就是旦增才让。过度的忧心木言几,导致她自己的胎有些不稳,连续的睡眠不足,让她在有一天白天起身的时候,感到一阵头昏,就摔倒在地。

最糟的是,那时候木桑多吉,还在草场上放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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