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做出了选择。她早该料到这一步的,此刻的云咎并没有一千年前的那些记忆,他不会为她再一次违抗天道的规则,也不会向从前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她。
明曜垂下眸,怔怔地回身往双头蛇留下的那滩余烬而去,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或许应该将它们拾起,稳妥地保存在什么容器里,然后把它带回北冥……永远不离开了。
他们总要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明曜的手掌被冻得通红,俯下身一点一点地归拢着那些残烬。但突然,她的动作一顿,目光顺着身旁的一道黑色朝前望去——双头蛇从中被云咎劈斩为长短相似的两条,此刻明曜只聚拢了其中一条的蛇首部分,而本该在明曜身畔不远的另一条,此时却远远绕开她的身体,停留在她背后不近的地方。
它……原本就是在哪里的吗?
还没等明曜彻底发现不对,远处蜿蜒的蛇身忽然迅捷地伏地游动起来!它的速度极快,只冲云咎后背而去,弹指间,明曜耳畔暮溱的声音忽然炸响——
“双头蛇,既然有两个头,为何不能有两个魂?”
那么……双头蛇的法相?!
明曜只觉得眼前一黑,思绪尚未跟上,身体已同时幻化出本相和法相朝云咎而去。
神禽清亮尖利的鸣叫骤起,她不顾一切地扑向他,也将身下的景象尽收眼底——深浓而危险的魔气深入冰川下,巨蛇如同黑色的丝带悄无声息地,迅速地向前游走,那双明黄色的蛇瞳死死锁着身前之人,骤然去势如电,巨口大张,如巨龙出海,以不死不休、同归于尽的姿态朝执法神后心直蹿而起!
与此同时,蓝鸟法相同样以疾电之速自长空跃下,双翼怒张,与巨蛇法相轰然相撞!
相似的明黄色双眼怒而相对,刹那而过的情绪几乎接近于二人在母体中争夺斗争的那些岁月,莹蓝的本相之力与玄色的魔气相撞,而下一刻,巨蛇同样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叫,当胸冲破明曜的身体,将她重重摔于冰川悬崖尽头。
一切仅仅发生在那一息之间,当蓝鸟法相震碎,明曜蜷在悬崖边沿痛得睁不开的刹那,她才意识到自己从未爆发出这样巨大的力量过。
哪怕在一千年前的月隐峰上,面对浩荡雷劫,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极限的速度与力量。
心跳骤停,血液凝固,五感与意识如潮水般迅速而不着痕迹地褪去,在最后的最后,她忽然感觉自己被人紧紧拥在怀里,冷香一如既往地令人心安,那一刻她想……她真的是……好想念他啊。
云咎,她认认真真地,全力以赴地爱过的云咎。
他们真的有好久好久没有见面了。
“不要杀他。”鲜血糊住了她的喉咙,她艰难地比着口型,“是……哥哥。”
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小宝,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温柔的女声自近旁响起,柔软的手掌一下下,极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小臂,明曜骤然惊醒,双眸颤抖着转向身旁的女人——强烈到几乎刺眼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美丽的面容模糊成看不清的轮廓。她嘴角抿着些微的笑意,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眸像是平静的大海,恬静而温良地望着她。
“……”明曜从床上坐起,蓬松的被褥自她肩头滑落,她抱着膝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女人拾起被角,将她重新严严实实地包裹成一个团团。
“小宝,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小冥欺负你了?”女人心疼地看着明曜,伸手轻轻蹭掉她颊边干涩的泪水,表情显而易见地担忧起来,“有什么事要和娘亲讲呀。”
“娘亲?”明曜闻言一怔,她伸手蹭了蹭自己的眼睛,轻声道,“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就是在家里啊。”女人凑到明曜身边,用脸颊贴了贴她的额头,“……也没有生病,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啊……是不是小冥昨天夜里又讲鬼故事吓唬你了?”
她自顾自地认定,有点生气地站起身:“乖乖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喊他来。”
明曜在女人走出房间后翻身从榻上下来,她光脚踩在地上,低头盯着自己肉乎乎的小短腿和脚丫发了会儿呆,又开始转头打量起这间屋子。
——这是她熟悉的家具陈列方式,床榻、桌椅、橱柜,甚至门窗的位置,都和她在北冥住所的布置相差无几,但是她第一眼,却觉得非常陌生。
窗外的阳光太过耀眼,屋顶的存在几乎也挡不住那样强烈的光芒,它从四面八方而来,角度诡异地照彻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几乎所有的物件都暴露在强光之下,连影子都无处遁形,也是因此,那些家具的颜色都看起来都鲜亮奇异得过分,热热闹闹扎在一堆,多看一眼都觉得十分刺眼。
明曜踩在凳子上,撑着桌子打量自己镜中的模样。
眼前的小孩子很明显就是她一百多岁的样子,虽然整个人都肉嘟嘟的,连五官都没有张开,可是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已经和成年之后的她非常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