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曜眨了眨眼,想起素晖额前那个黑紫色的堕神印,确实有种邪气滔天的感觉,只不过因为完整又没有疤痕,所以比云咎现在这半边要好接受许多。
她想起素晖说,堕神之事都并非突如其来,就像她弑神只不过是一个节点,但在那之前,她已经隐约感到自己有堕神之兆了。
那云咎也是一样吗?
明曜打量他的神情,觉得他对“堕神之力”倒是适应良好,倒是现在提到“神力”的时候,语气中却隐约透露出了几分厌弃。
云咎看着她深思的表情,又一次安抚道:“所以过两天,等神力完全被侵蚀,我就会变得和素晖一样了。如果到时候你还是觉得不好看……”
明曜摇了摇头,觉得再纠结这个问题,他估计又要去捡匕首了,便连忙换了话题:“堕神之后,西崇山会有什么影响吗?”
云咎默了默:“影响不大,只不过原本的神力散尽后,这里会逐渐变为普通的山岳。”
明曜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只给它们留几日的神力,会不会不太够?”
她以为云咎留下的一半神力,是为了饲养给神域生灵的,可没想到云咎听了她的话,却摇了摇头:“那不是给他们的。这千年里,西崇山的神力就没有短缺过,它们修炼并不差这些。”
云咎抬头看她,眼中依然有些失望的黯然:“这些神力是留给你的。我那时想……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同我结契,这些神力就都给你。”
“现在看来正好。”
“所以,你才留了一半?”明曜望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攥了一下。
因为太恨了,那样下死手地想要毁掉,却顾虑她的意愿,依旧给她留了一半神力,把原本漂亮的神印弄成这个样子。
明曜抿起唇,俯身跪在他怀中,目光不忍地盯着那枚被割裂的神印,心中愧疚又难过。初见的时候,他是那样遗俗绝尘的人,即便堕神,也该有比现在体面百倍的方式,却偏偏因为她弄成这样。
可她刚刚……还嫌弃他。
明曜受不了了,觉得自己再想下去,真的要心疼死了。她凑上前拨开他的额发,在他颤抖的目光下探身,试图在那伤痕斑驳的神印上落下一个吻。
可刚凑近些许,便被他握着后颈拉开了。
云咎一手将她拉入怀中,一手重新用细碎的墨发挡住前额,然后探手去解她的足铐。
心结打开了,他整个人显然恢复了冷静,手掌摸到她冰冷的足踝时,还有些懊悔。
他其实从未怪过她,只是过于生气,气她也气自己,可禽鸟生性最不喜欢被人囚困限制,他确实过分了。
云咎低着头,因为愧疚,解开镣铐的动作不太顺利。
然后下一瞬,那铁链就被轻轻踢到旁边,明曜移开脚,踩着镣铐,探身与他十指相扣。
“离日出还有多久?新婚之夜就这样了么?”她若无其事地亲吻他的脖颈,故作遗憾地轻声道,“夫君,我还以为我戴着这个,你会更开心一点。”
新婚夜
云咎闻言,有些怔然地眨了眨眼,他握着足铐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听懂了什么,却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明曜。
那双如暗夜般漆黑的眸子微微睁大,半扬的弧度,长睫如雾,将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纯情。
明曜半跪在云咎怀中揽着他的脖颈,这样措不及防地对上他错愕的表情,竟然觉得十分新奇,她轻轻笑起来,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又一次问:“真的不愿意吗?”
云咎握着足铐的手更紧了几分,声音因不敢确信而有些发涩:“是……我想的意思吗?”
明曜的目光落在他的神印上,又望见他小心翼翼、反复确定的神情,心脏酸涩肿胀,歉疚得简直要滴血。但接着,她就听他道:“婚契还有效……你愿意的话……”
明曜哽住了,没想到话题又被坚持不懈的云咎带回了婚契上。某个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对待云咎,简直像个提了裤子跑路还不给名分的混账。
她的目光躲闪了一下,尴尬地缩回了勾着云咎的手臂:“这个的话……暂时还……”
云咎墨色的眸底似乎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悲伤,但那情绪一闪即逝,没等明曜分辨清楚,镣铐晃动,她整个人都被压入一张绵软干净的大床上。
明曜倒在赤锦被褥中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第一反应是:好家伙,哪里来的床啊?!
山间的雨势有所减弱,淅淅沥沥地落着,很缠绵的旋律。
云咎伏在明曜身前,轻轻将她身下被压乱的银发整理好,那双动人的墨眸深深望入她的桃花眼中,就那样看了很长的时间。
直到明曜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躲闪目光,他松开她的手腕,温柔地与她十指相扣。
神明低下头,十分珍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又顺着她的眼睛、脸颊一路落下几个缠绵而轻浅的吻。
比起他生气时强势而暴躁的吻,明曜其实更受不
了他此刻的样子——云咎是这样清冷的长相,向来波澜不兴的眸却在接吻时,仍认认真真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