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阻止他喊出声来。鲜血从他的胳膊下面泉涌而出,他也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而我将他的尸体安置在瞭望台里。
大功告成后,巴塞洛缪把船开了过来,就在我顺着横索绳梯爬下的时候,两条船接了舷,他的手下开始涌上甲板。
后甲板的一扇舱门开启,一群葡萄牙人水手钻了出来,但他们只是来送死的。他们的喉咙被割开,尸体丢下船去。血腥的战斗很快结束,这条盖伦帆船落入了巴塞洛缪·罗伯茨的手下们的掌控。他们的炮击练习完全是白费力气。
我们把能拿走的东西洗劫一空。有个甲板水手把钱箱拖上了甲板,朝船长咧嘴一笑,以为能得到几句表扬。罗伯茨没理睬他,只是指挥手下把那只箱子搬到他抢来的那条船上。
突然间,瞭望台上传来喊声:“有船帆!”接下来的一瞬间,我们急忙退回自己的船,有几个动作慢的家伙甚至掉进了海里,因为罗伯茨的船匆忙离开了旗舰。我们扬起帆的同时,有两条葡萄牙海军战舰正朝我们飞快接近。
滑膛枪的枪声响起,只不过离得太远,伤不到任何人。感谢上帝,我们待在抢来的葡萄牙船上:他们不想用舷侧排炮朝我们开火。暂时还不想。也许他们还没彻底明白过来。也许他们还在思索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们进入海湾,顺着风全速前进,水手们纷纷冲向下层甲板,前去操作火炮。寒鸦号停泊在我们的前方,而我祈祷阿德瓦勒安排了瞭望手,又无比庆幸自己的舵手是阿德瓦勒而非白棉布杰克。我祈祷那些瞭望手此时正在转达罗伯茨的船迅速接近,葡萄牙海军又追赶在后的消息,祈祷他们已各自就位,拉起船锚。
我的祈祷应验了。
尽管敌船正紧追在后,我却欣赏起这片海域最美丽的景色来。那是寒鸦号,索具上人手齐全,船帆优雅地展开,随即吸满了风,发出就连仍有相当距离的我都能听到的响声。
不过只是片刻的工夫,我们的船就靠近了寒鸦号。寒鸦号开始加速,而我站在艉楼甲板上,迅速跟罗伯茨说了几句话,便跳上了寒鸦号的甲板——这时候,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看到邓肯·沃波尔的那一幕,毕竟这场旅程就是因他而起的。
“噢,简直就像地狱的热风吹在脸上!”我听到罗伯茨大喊,而我蹲下身子,看着两条船渐渐分开。我命令手下去操纵船尾炮。葡萄牙人也做好了开火的准备,但犹豫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寒鸦号抢先给了对方重重一击。
我听到我们的船尾炮响起,旋即转过身,穿过下层甲板。我看到滚烫的铁弹越过海面,砸进为首的那条船里,看到它的船首和船身的窟窿里飞出的木片,人和人的碎片撒落在海上。浪花吞没了突然下沉的船首,我能想象到那里的下层甲板的光景:水手们正忙着操作水泵,但船里已经进了太多的水,很快……
那条船的船身开始倾斜,船帆也变得扁平。我的手下发出欢呼声,但第二条船已经绕过它追了上来,就在这时,巴塞洛缪·罗伯茨决定测试他自己的火炮。
那一炮也同样正中目标,我们看着那条葡萄牙船保持着向前倾斜的姿势继续乘风破浪,尽管它的船首斜桅已经浸入水中,船头已沉没,船壳则像是遭到了巨型鲨鱼的袭击一样。
很快两条船就都面临着沉没的危险,第二条受损的状况更为严重,他们放下小艇,船员纷纷跳船,这些葡萄牙海军也至少暂时忘记了我们的事。
我们扬长而去,在路上庆祝了好几个钟头,最后罗伯茨命令两条船同时抛锚,而我警惕地站在后甲板上,心里想着:现在该怎么办?
我装好弹药,备好刀剑,通过阿德瓦勒通知船员,如果有任何背叛的迹象,他们就要为拯救自己而战,而且无论如何都别向罗伯茨投降。我见过他是如何对待自己心目中的敌人的。我见过他对待囚犯的手段。
这时他却叫我到那边船上去。他让手下甩给我一条绳子,而我和阿德瓦勒依次踏上了他的船。我站在甲板上,面对着他,几乎能嗅到空气中浓浓的紧张,因为如果罗伯茨打算背叛我们,现在就正是时候。我的手随时准备弹出袖剑。
无论罗伯茨在盘算什么——我可以断定,他的确在盘算些什么——也都和那时无关。他一声令下,两个船员便搬着我们从葡萄牙旗舰上抢来的那只箱子,走上前来。
“这就是我的战利品。”罗伯茨说着,看向了我。那只钱箱里装满了血。这就是他所承诺的东西。并非我所追寻的庞大财富。但走着瞧吧。走着瞧吧。
那两个水手放下箱子,打开盖子。人群聚集过来,让我想起了自己在爱德华·萨奇的见证下和布莱尼搏斗的情景,那时也有许多水手在旁围观。现在也一样。他们爬到桅杆和索具上,站到舷缘上,只为了看清他们的船长的动作:他把手伸进箱子,拿起其中一只容器,在阳光下仔细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