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敖不啃声,埋头吃饭,他是真的不想和自己的母亲谈论这些事情。
“天敖,不是我说你,秦子心不是不好,她好,这是肯定的,以前你们没有离婚那会儿,我因为你父亲的死的确迁怒过她,也憎恨过她讨厌过她,但是,总得说来,你父亲七七过后,我还是承认她是我儿媳妇,承认她是龙园的少夫人……”
“妈……”
“别打岔,”方凤仪做了一个制止儿子说话的手势,然后接着说:“天敖,当初你要和秦子心离婚的时候,我是怎么也阻挡不了你,你铁了心要跟她离婚,我把龙家的家规搬出来都没有用,那时你心里只有你的江雪雁,现在,你总算是看明白了江雪雁是什么人了,你就又想回去找秦子心了,这事儿,我不答应。”
“妈,你不都说了她好吗?你虽然不喜欢她,可你说她本质好不是吗?”龙天敖有些弄不懂自己的母亲了。
“是,我不是很喜欢她,她本质也的确是好,如果你还没有和她离婚,我也就认这么一个儿媳妇,因为我们龙家这样的家庭,要找儿媳妇不是单单以喜欢或者不喜欢来定论的,这就好像皇帝传位一样,不一定要传给自己最喜欢的儿子,而是要传给有能力有担当的儿子,而我们的龙园,不是随便一个女子就能担当这女主人的一职的……”
“妈的意思是,她现在没有能力担当女主人一职了?”龙天敖听自己母亲这话都有些糊涂,于是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她能担当啊,肯定能,”方凤仪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冷哼了一声问:“关键是,你认为她还会回头吗?”
“我……”龙天敖我了一个字,却是没有再说下去了。
秦子心对他的成见很深,她现在见都不愿意见他,即使见到,也跟陌生人一样,所以,他也没有把握说她会回来。
“不会,这是肯定的,”方凤仪替自己的儿子做了回答,然后继续分析着说:“秦子心的性格倔强,执着,她认定一件事情就会一直坚持下去,就像你在国外那四年从来不给她任何音讯,但是她认定了和你订婚了,和你许诺了要牵手走一生,所以她就一直等着你,即使你后来带着江雪雁归来,她想要退婚,我们龙家不退,她还是嫁给了你,那时的她,其实对你还抱有幻想……”
方凤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见龙天敖低着头默默的吃饭,于是接着又说:“天敖,秦子心的性格其实你最清楚,她就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用褒义的话来说是执着,用贬义的话来说,就是愚蠢,现在,她彻底的把你放弃了,所以,她依然会执着到底。”
方凤仪说到这里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才非常无奈的说:“说白了,也就是把你放弃到底,她也许不会恨你,但是,也绝不会再喜欢你。”
“妈,我吃饱了,先回御龙苑去了,明天一早我要飞北京呢。”龙天敖听自己母亲说这些觉得难受,其实母亲说的这些,他何尝又不知道。“天敖,我还是那个态度,你想要回头再找秦子心,我不同意,”方凤仪叫住已经站起身来的龙天敖,“不要说秦子心不会回头,就是她真的要回头,我也不会同意的。”。
“妈,你这什么意思?”龙天敖忍不住责问了一句:“为什么她回头你也不同意呢?”
“因为秦子心不是傻瓜,按照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回头的,如果她回头,那就很可怕了,我才不要一个如此可怕的秦子心,我宁愿她永远不回头,也祝福她以后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妈,你只是用你的心思你的眼光你的角度去看一个人,也许你某些地方说得很对,但是不代表你的观念全部都对,”龙天敖淡淡的开口,然后轻叹一声说:“妈,我不想和你争论,因为没有必要,而我只是要表明我的态度,不要劝我跟别的女人结婚,就像以前姑奶奶活着时那样,也不要用隆盛集团的股份来逼我,我的性格你知道,像和宁云梦订婚那样的闹剧我不想陪着你再演一次。”
龙天敖说完,不等方凤仪开口就直接转身走出了听雨苑,他知道母亲今晚说这话的意思和目的。
万名泉前天和他吃饭时隐隐约约的提醒了他一下,男人结婚的重要性,尤其是一个公司的总裁,没有结婚的男人总是让人觉得不稳重不靠谱。
母亲最近和罗家走得勤了起来,他开始还以为是母亲看中了罗家的长子罗云峰,想要撮合龙天娇和罗云峰,后来才知道自己猜测错了,母亲看中的是罗家的女儿罗云舒,想要让他娶罗云舒。
罗家在滨海不仅有企业,而且罗守正还是副市长,同时还是几个副市长里最有希望升正的那一个。
母亲向来精明,就好像他和秦子心的婚姻一样,秦子心当时因为婚前就闹出了艳照门,母亲其实是最反感秦子心的,可听父亲跟她一分析娶秦子心的种种好处,她即刻就答应了。
今晚她跟他说了一大堆的道理,表面上看是为了他好,而且也的确说到了点子上。其实目的还是让他不要再去找秦子心了,让他把心收回来,该和罗家正式见一下面,然后和罗云舒小姐慢慢的开始交往了。
罗云舒他见过一次,还是十天前的一次宴会上,当时是市委书记的生日来着,他礼貌的出席了一下,当晚副市长罗守正就带了他的女儿罗云舒出席。
他没有关注过那个女人,只是罗守正介绍到他时,他礼貌的伸手和那位罗云舒握了一下手,几乎没有认真的看她长什么样子,反正就是大众化的美女,不容易让人记住。
走回御龙苑,他用手揉捏了一下额头,最近很累,身体的累其实他还能扛得住,可心里的累让他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二楼的门依然紧闭着,他用钥匙打开,房间里黑沉沉的,在G市的四个月,他绝大部分时间是在黑暗中度过的,所以黑夜于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自己的房间,不需要开灯都能走进去,他很自然的走进卧室,来到床头柜边,当拉开抽屉时才想起,他其实胃痛。
他的胃在秦子心和他离婚后慢慢的就开始痛了,那时还不那么明显,后来经历了秦子心坠崖身亡,再经历了和她在G市四个月的风餐露宿,他的胃因为她彻底的坏了,现在动不动就痛。
床头柜里有一瓶胃药,他一直记得,是她两年前留下来的,偏又是过期的。
过期的胃药不能吃,因为吃了不管用,就好像过期的船票一样不管用,因为船长绝对不会让你拿着旧船票登上客船的。
他起身来,黑暗于他来说和白昼没有什么区别,自己的房间,每一样家具摆的位置都从来没有移动过,还是保留着她住在这里时的样子,所以即使在黑暗里,他依然行动自如。
衣柜里空空如也,她的衣服都不在了,而原本属于他那一格的衣柜,里面依然挂在一个衣架两件衣服。
她的衬衣依然还在他的外套里面,不需要开灯,他就能看得见,他的外套紧紧的包裹着她的衬衣,就好像他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一样。
在G市的那四个月里,有多少个夜晚,他把她抱在怀里,尤其是他们住天桥底下的那些夜晚,他搂紧她,她依偎在他怀里……
那时的他们,心靠的那么近,他每每听见她的心跳,指腹抚摸着她手上的茧子,都心痛到无法呼吸的地步。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冲动的告诉她,他没有失忆,他们也不需要过这样的日子,他们完全可以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说,他怕,那么的害怕,害怕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后恢复记忆,害怕她恢复记忆后永远的远离。
他多么的贪恋和她在一起那些温暖,多么贪恋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哪怕是手牵着手撑一把雨伞在G市的街头流浪,他依然觉得很幸福很满足。
他从衣柜里把这两件衣服取出来,紧紧的抱在怀里,一如当初她把她的衬衣挂进他的外套里,是一种最绝望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