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陈十一的房间。
这么晚了,她还没休息。
和她一般睡不着吗?
他走动得极为轻声,停在游廊处倚着栏杆,静静地看着那扇窗。
她还扶在书桌上写字,有时候疾书,有时候眉头微蹙,似乎在想些什么,有时候,会忽然展开笑颜,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欢喜的事…
他看过她写的东西,都是为裴珞疏谋划的事。
她重金拉拢各路落魄学子,在各处建学堂,寻造纸制墨的匠人,大批量培养刺客和暗线,来到青州宛城,找寻司徒钰,凭借他的声望,吸引大批学子来凤鸣山求学…
她做了很多很多,在这么多计划中,唯独没有提到以后。
以后,裴珞疏事成,她要如何再次回到他身边。
一字一句都没有。
就好像一条道,走着走着,忽然前面就空了,一片虚无。
温之衡很想告诉陈十一,朝堂上,最为激烈的争斗随着陛下宣告她的逝去,就已经化为平静,接下来,是朝堂百年的永远存在的争斗,寒门与世家的对抗。
而这种事,在大邺开国以来就已经存在,百年来的争斗,是不可能就在短短几年消除得了。
想必陈十一从其中也嗅到了艰难,而且也知道她做的事,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过是九牛一毛。
所以,她是打算这辈子,就留在青州吗?
真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最近,朝堂上,又开始有大量的臣子谏言,要陛下广招秀女,充实后宫。
陛下已经从刚开始的决绝反对,到后来的沉默,再到渐渐地拖延。
也许不久的某天,他一定会点头的。
毕竟,从陈十一诈死脱离皇宫妥协的那次起,朝堂的风云平静地化解。
那么,一次妥协,就会有第二次妥协。
一次比一次容易,到了最后,若是陈十一再向陛下询问初衷时,他只会诉说他的不容易,要陈十一体谅他。
也许自已猜的不对,或许陈十一和陛下之间,情比金坚,牢不可摧。
实在是,陈十一为他付出太多了,每次都是真诚以待,每次都是以命相搏。
可是,随着越来越多人的投诚,愿意为陛下卖命的人多了去了,就显得陈十一的付出越来越微不足道了。
她只静静坐在夜里,那间点着灯的书房,谋划着她的未来和期许,憧憬的笑容甜滋滋的。
她也曾经对自已笑过,垂丝海棠下,她一转身,笑得很甜。
许是那个笑容,让他永远看不到别的女子,是否也会露出甜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