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休息得可好?”老者笑起来眼睛眯到了一起,爬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丝的杀伐气息,尽是慈祥。
“好,”若兮拉上老者的手,扶着他进入大帐:“客人想要两匹马,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嗯。”老子捋着花白的胡须:“切不能怠慢了客人。”
“这个自然。”若兮扶着老者坐上主位,自己矮下身去依靠在老者身侧,为老者揉捏着双膝:“主上,您的腿疾有犯,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您还是不要出去走动。虽是盛夏,这外面的风也是凛冽得很。那些琐事,还是让朗格去办吧。”
“哎……”
老者仰躺在椅榻之上,微微合目。一听到若兮提及这个名字,不由蹙了眉,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换上了肃杀的表情。却又无奈至极,只能一声长叹。
“朗楦不在,这以后的事情,还是要交到他手上的。”若兮依旧只是浅浅地笑,朗格好战嗜杀,若非这些年有这位老者约束着,郎氏恐怕早已参与了中原的天下征战。
“不放心呐。”老者缓缓转动指上的玉扳指,眉头锁得更紧些。
朗格年少气盛,性子骁勇,素来有进军中原的野心。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自洪荒以来,郎氏虽是汹涌善战,却从来不曾逐鹿中原问鼎天下。中原的男子阴柔,没有大漠男子骁勇,然而中原男子伪善,那些谋臣死士,杀人从不见血。郎氏再是骁勇,终究承袭着草原的淳朴,无论如何也斗不过那些中原的狐狸。
千百年来,郎氏一直生活在这片草原。戈洛库草原养育了郎氏一代又一代的臣民,郎氏的百姓早已适应了这里生活,走出去怕是也适应不了。何况,这片草原是如此美丽,开满了格桑花,为何还要去与中原人争夺?
“他早晚会明白您的用心。”若兮苦笑,不知道这一言是在骗自己还是骗这位老者。
默了默,老者握上若兮的手,睁开浑浊的眸子,看着若兮,道:“兮儿,孤一直在想,要不把楦儿换回来如何?”
“这……”若兮颤了颤,眼里的神色瞬息万变,终究还是平复下去:“这如何妥当,目前中原战事紧迫,槃良断不会同意的。”
朗楦早在五年前便被送往槃良做质子,那个时候朗格尚未成年,为了保护他,是以朗楦前往为质子。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也便是五年了。朗格从少年长成了顶天立地男人,自己也是散尽了韶华,再不复少年的风采。如若能够再见,不知他是否还认得出她。
“孤是放心不下你啊!”老者目色哀戚,他紧紧地握着若兮的手:“一旦孤撒手人间,孤怕格儿他会欺负你啊!”
漠涟郎氏的风俗开化,中原的文化礼节被阻隔在汜水湖沿岸的断壁丘陵处,没有传到戈洛库草原。新任的国主是可以娶前任国主的胭脂的,只要那位胭脂美人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
“您……您原是知道他待我……”若兮敛下眼帘,阴霾拢了一身。
她以为朗格待她的感情,这世间除去她一人便不会再有人知道,原来这位慈善的老者早就看在眼里!
“自己养的东西,又怎么会不知道。”老者再次缓缓闭目,只要一提及这个儿子,这位老国主还真是没有办法:“如今孤还活着,他便是如此逼迫与你,若是孤不再了,那小子还不翻了天!”
朗格自由在马背上长大,马术和箭术从来都是漠涟的典范,早有漠涟第一勇士之称。许是从来优秀,养成他目空一切的乖张脾性,自负又嚣张,做事从来只随着自己的意思。
若不是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尚在,他早已强娶了若兮。
“你虽是孤从洵夏娶回来的胭脂,可是这些年孤把你视作自己的亲身女儿来养,如何舍得让那个小子欺负了你。你若是过得不好,孤亦是有负你兄长所托啊!”老者连连叹息,若是闭目,若兮便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了。
“您身子健朗,不会有事。”若兮笑得温婉,老者虽有腿疾,身子却是健朗的,只要他在,朗格断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是以,她还无需担心。
“唉……”老者再次叹息:“你不知啊……”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大限将至,天命如此,人力又岂能有所改变!
后一言叹得极轻,有些事似是刻意不想让若兮知晓。只因着是如此担心这个女子往后的生活,却又不得不如此叹息。
若兮眸光盈动,敛下了所有的阴霾。不是不知,只是又该如何呢?朗格骁勇,乃是漠涟第一勇士,是漠涟百姓心中的神。
天下纷争,除去这位老者和朗楦明白其中利害,整个漠涟怕是早已有了争心。若是此刻迎来朗楦,莫说他性子本就温顺,单单是他离开这么多年,那些臣民也是断断不会臣服于他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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