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干什么?
勉强接收到这条讯息的时濛也问自己。
他的意识被震出躯体,四分五裂,一时半刻找不回来,只凭着自我保护的本能抓到一个重要的关键词。
“解除,合约。”声线在颤,时濛机械般地重复了一遍,“解除合约,是什么意思?”
沉默持续数十秒,傅宣燎才开口:“时濛,我们……”
“小濛回来了?”屋里的李碧菡忽然出声,“那正好,进来一起谈。”
怎么进去,怎么坐下的,时濛一概记不清了,长辈们的交谈他也好像也全都听不懂,或者听进了耳朵,却没传到脑袋里。
因为有客到访,李碧菡换了身正式些的裙装,时思卉也在,母女俩挨在一起,面上始终带着笑,仿佛聊的只是件不痛不痒的小事。
后半程,零碎的一些诸如“合作照常”“股份转让”“不伤感情”的话语,陆续灌入时濛缓慢苏醒的意识里,可他抗拒解读,只觉得很吵。
他唯一在乎的是傅宣燎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我们在一起吧?
不可能,如果想在一起,何必解除合约。
我们分手吧?
更是滑稽,从没在一起过,何来分手?
“瞧我们,在这儿安排了半天,还没问问孩子们的意见。”
眼看意见相投谈得愉快,李碧菡笑着抛出话题,大有结束这段谈话的意思。
在场的长辈中只有时怀亦显得有些犹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便多说,他顺势把话语权交到小辈手中,问傅宣燎:“小傅啊,解除合约,是你提出来的吗?”
停顿片刻,时濛听见傅宣燎回答:“是。”
“那你有没有和小濛说过这件事?”
“还没有。”
“那……”
“我不同意。”
一道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时濛显然没有遗传到时怀亦的温吞谨慎,插嘴都那么不合时宜。
关键时刻,时濛终于收拢神智,抬眼扫视屋内的人,冷眼旁观的,幸灾乐祸的,唯独没有帮他的。
最后目光直直落在傅宣燎身上,时濛说:“我不同意解除合约。”
看似镇定冷静,其实时濛只是强打精神,尽量让孤军奋战的自己不露怯。
围坐在餐桌旁吃饭的时候,满桌人都默不作声,时濛才得以趁机喘口气,放松紧绷的神经。
可他已经在刚才用尽全力,眼下拿着筷子的手都在不住地哆嗦,几次夹菜掉在桌上,他便用手去捡,再用餐巾把手擦干净。
时濛不想让人看轻,给自己戴上了坚不可摧的面具,他告诉自己——这是在捍卫我的正当权利。
于是饭毕,傅家人打算告辞的时候,他很自然地对傅宣燎说:“今天周六,你不可以走。”
时思卉率先站出来,责怪道:“小濛,别这么不懂事。”
接着李碧菡说:“当年就是你耍小孩子脾气,非央着你爸帮你签下这个合同,四年过去了,你也该长大了。”
“我不是小孩子。”时濛说,“合约还没解除,傅宣燎不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