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以前是,现在交给了底下的师傅,不知您问这个是?”
“一年几条?”
“大概,上万条吧,毕竟我这里是云州狗肉做的最好的酒楼。”
“何处寻来?”
“有些是街上无人管的野狗,有些是方圆县里专门买来的,也有些是我让它们那个,生下来后养大的,我圈了座山头,算是它们的住所。”
“住所?”
“暂…暂时的,您也知道,那些个数量,我这店里根本放不下,还有些小了些,总要有地方喂养,养大了才好卖不是?”
“喂什么?”
“它们可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我啊,还是喜欢给它们吃些店里的剩菜,油水多,更容易长。”
苜楠问到这,便不再问了。王小二心里又开始琢磨:不要配方,却要对这些事问个清楚,难道…
“您要是看上这家店了,这店以后您是东家,我每月占三分分红就行。”
说完这话的王小二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冷,不对,是从苜楠问他问题,他开始回答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便就是冷的,只是王小二一心扑在回答苜楠问题上,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注意到了,王小二觉得是自己刚刚那句话说错了,惹得苜楠生了气,他连忙改口:
“您以后就是东家,我一分红不要,这家店送给您了!”
这话音落地,王小二感觉自己的头顶,似乎悬着两把冰块凝成的利剑,正在一点点逼进,要刺穿他的头颅。王小二浑身都是冷汗,吓得他直直跪地,不停磕头:
“饶命啊,还请您高抬贵手,您要什么,您说,只要我,哦不,只要小人能做到的,绝对给您办到!”
良久,王小二才听到苜楠冷到骨子里声音:
“四十年前的那个冬天,你忘了?”
四十年前的那个冬天吗?王小二陷入了回忆。四十年…多么漫长又短暂的岁月。冬天?哦,是了,那个冬天好像很冷,特别的冷,就像如今被苜楠冰冷的眼神盯着一般,冷得叫人直打哆嗦。冷得叫人,生不如死,却还是拼上所有要活下去,就像他现在这般,哀求着苜楠放过自己。
那年的冬天,王小二想起来了。那是云州有史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他的家乡,死了很多人,不,不止他的家乡,整个云州死了很多人。他们一家,为了活命,带上了家里所有能用的东西,一床破旧棉被,一口坑坑洼洼的铁锅,少得可怜的糙米和几个红薯,远离了家乡,选择逃到百里外的云州,为了吃上朝廷最优先的灾粮,为了活命。
可是这一路上,都是云州各县逃亡的百姓,到处是冻僵的尸体,绝望的哭声,对老天抱怨的叫喊声,争抢食物的打骂声,充斥一路,一路未停。那时的他,才不过五岁。啊爹和啊哥,为了照顾他和啊奶,不顾自己越来越虚弱的身子,依旧省下吃食,只求他和啊奶能果腹。王小二记得,那时的啊爹,几乎满身都是冻疮,阿哥为了护住食物也被其他流民打得满身是伤。至于啊奶,终究是挺不住这一路的艰难,重病垂危。
对了,还有一个,不,是还有一只大黄狗。王小二陷入回忆里的悲伤眼神,突然变得更加悲伤,还添上几分无助,无奈,悔恨以及痛苦。他的大黄狗,啊母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在那场雪灾里,永远消失了。
不是被冰冷的大雪给冻死的,不是给饿死的,也不是被流民们打死的,而是死在了他啊爹的手里。用一根他胳膊粗的木棍,一棍一棍,敲在大黄狗的头上。
滚烫有鲜艳的血液,染红了素白的雪,染红了王小二当时那双清澈的眼。
王小二不该忘记的,他怎么可以忘记,大黄狗临死时看向他的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和大黄狗眼角滚落的泪水。
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爬满了王小二的全身,他蜷缩着肥胖的身体,躺在雅室的地砖上,嚎啕大哭。
想到这,王小二突然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响亮的声音,惹得苜楠挑了挑眉:这人,莫不是有什么疯病?好端端的自己打自己?难道……
而王小二心里想得是:还交个朋友?送了就送了,王小二啊王小二,你哪里来的胆子,敢和她谈交友?
气氛有些诡异,王小二的内心戏也并未演太久。他想起自己还没回苜楠的话,哆嗦着开口:
“回…仙,哦不,小姐,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王小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恭敬又卑微的和苜楠说话,好像这样才是面对苜楠该有的态度。他甚至没敢抬头去看苜楠。
“您,要是想要,我双手给您奉上。”
“不要,没兴趣。”
闻言王小二心里一怔,不是要配方,那是要什么?不要配方问了做什么?
“处理狗,也是你亲自动手?”
“这个…以前是,现在交给了底下的师傅,不知您问这个是?”
“一年几条?”
“大概,上万条吧,毕竟我这里是云州狗肉做的最好的酒楼。”
“何处寻来?”
“有些是街上无人管的野狗,有些是方圆县里专门买来的,也有些是我让它们那个,生下来后养大的,我圈了座山头,算是它们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