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现山里已经这么凉。
他按下按钮,升起车窗。
清脆细小的声音便像花开一样落在玻璃上。风愈发紧了。
……
此时此刻,就在不远处的山顶,坐落着一间柯布西耶风格的别墅。
大门紧锁,灯一盏没亮,靠着此夜雪色显出形貌。
整整28年,肃衣都没见过闻山白这样子。
大概是被她用椅子腿砸镜子的声音惊醒的,那时候,她还从碎镜子后拽出一段像是电线的东西,噼里啪啦,发泄一般。
接着,又挥起那椅子砸向旁边的三层夹胶玻璃……并没用全力,只是无奈敲击着,那片上锁的窗户。
她眼里胀满血丝,胳膊上被自己抓破的地方已经结了厚厚血痂。为了对抗安眠药效,生生没有睡去。
房间里,空调呼呼作响,开着28度制暖。
肃衣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不太清醒。
他尝试着坐起来,下一秒,就看到一本翻开的记事本怼到面前,还考虑周全地给他打上了手电照明。
泛黄变脆的纸张上,是满页用粗头铅笔硬划出来的字:这里是陆芊生前住过的别墅。那人给你创造了逃跑机会,为什么不跑?
他抬头看向那抓着记事本手电,还叼根破铅笔的闻山白……竟然连嘴唇都咬破了。
从出饭馆,到被绑到这里来,她都一直折腾着自己没睡?
“(方言)你是……怕这个地方还有非电信号的监听?就没想过用家乡话聊?”他双手撑着床,不自觉往后挪着,低声问道。
大概是因疲惫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被一语道破,她才恍然大悟过来,吐掉那根破笔。
在别人控制的地方,小心是没错的。就算简单到用一根针,再加上一片振膜,就能形成有效监听,谁知道在哪儿?不像依靠电子信号传输的摄像头,那类东西一时半会儿可排查不出来……
这下好,他们老家那地方,十里不同音,说得快了同村人都未必能听懂,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方言)好吧,”她强撑着眼皮,指着手里记事本:“那这,你先解释一下?”
……为什么不逃啊?
肃衣还是没有停下往后躲避的动作,本来也是实话,但……看到闻山白那拼命架势,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他迟疑好久,才勉强道:“(方言)就我?哪能跑得掉?”
“……?”
此刻的闻山白已经没气力追究,脉搏连通着心脏,节奏混乱而竭力地跳动着,她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方言)算了,大不了一起死,起开……我躺会儿。”
“……哦。”肃衣恋恋不舍地从那舒服的大床上爬起来,又逃也似地坐到窗边椅子上。
闻山白直接面朝下扑上床,整个脸就埋在枕头里。
肃衣不再管她,斜眼看了看身边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