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总说些听不太懂但又很有道理的话。可惜,三天两头看不见人,要找只能去医务中心找。
就连余弦,也跟着老师去国探望家人去了。
很多天,阿极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的草堆上,看秃鹫从头顶飞过。
她在学校学会了很多道理。比如,核试验就是会伴随着大量的伤亡;又比如,武者,生来刀口舔血朝不保夕。
但她还是不明白。
1999年,她报名成为了当年“时间之海”计划唯一的志愿者。
余弦有点担心,问了一句:“为什么啊?我听说做手术都会很疼的……”
她紧紧抓着余弦的手,也看着躺在实验室另一个房间的佚,用一种试图说服自己的语气说:“我想尽快知道,人长大后都会想些什么……”
后来,她的确知道了,理解了权力、斗争、生存,理解了无数事件的偶然与必然,把它们看得越来越轻,但也和老师海棠一样,很多年,都没能释怀。
她仍然能梦见一块小黑板,上面画满了物理公式和武术动作拆解,她也仍然能梦见树上的萤火虫笼,也仍然能梦见河梁西山之上的白色绢蝶。
都只能梦见。
仿佛那些说走的就一定会走,想抓住的,只能抓住流沙,笑着哭着就都被时间抛在长河之中了。
……
这个梦真的很长。
海棠再次回到北岸电站的老中央控制室时,看见屏幕中央的那份文件早已写好结语,打上句号,标注了资料索引。而阿极趴在桌子上,仍然睡着。
她给阿极盖上了毯子,没有喊醒。
海棠一边审查着那份工作报告,一边思绪翻涌。
眼前报告里的文字一如既往,语气客观冷静、标点规范正确。而执笔人,仍然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像一个最合格的、最抽象的“史官”,没有半点情绪。
哪怕报告里的人与她息息相关。
可海棠看着阿极的眼神,却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从前在学校的时候,她就觉得阿极有些老成……仿佛能看穿同龄人的一切内心,和所有人的关系都不算糟。她知道是因为“时间之海”计划,让阿极提前拥有了许多。也是同样地,她一直觉得阿极很冷淡,是那种看懂了事情规律、只要去做就能获得相应结果的冷淡。毕竟在学校,也没多少复杂的事情。
当年她和共事的其它老师打赌,赌阿极和徐离玉谁更讨人喜欢。
那时候的徐离玉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拥有一切名为“天真、快乐、单纯”的品质,但她却赌了阿极。那时她想的是,阿极有成年人的记忆,远比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更懂得人情世故,举止也更容易被小孩子们觉得“厉害”。
但讨小孩子喜欢,却未必讨成年人喜欢。海棠一直以为,阿极会是一个懂得一切套路却没有真心的早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