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应声去了。
很颐指气使嘛,看来出身不错,云珠也不计较她的失礼,大方地将方才跟珂里叶特氏介绍的话又说了一遍。这秀女听了将眼底的那抹漫不经心敛起,道:“原来是云珠姐姐,我是伊尔根觉罗。淑兰,家父伊克善,今年十五岁,跟姐姐一样出身镶黄旗。听说姐姐在‘金英会’上写了两首好诗,可惜我那时生病不能躬逢其盛。”
“妹妹夸奖了,谁不知妹妹祖父伊桑阿乃文华殿大学士、《三朝国史》总裁官,名门家风,想必妹妹也学识不俗,我这点子墨水可不够看。”
淑兰闻言一笑,眼角掩不住地得意,伊尔根觉罗乃满洲著姓大族,而她更是毓出名门,书画方面的造诣确实比其她八旗贵女高了一些。这届选秀满朝上下心知肚明是给皇四子皇五子选嫡福晋,而皇四子更是帝王看重培养的未来储君,给他选嫡福晋不就是选未来的皇后吗?为了四阿哥,皇上不太可能将出身满洲著姓大族的秀女指给五阿哥,她是很有可能被选中的。当然,眼前这个富察氏很有威胁,谁让她们富察氏一族在禁卫军中根深蒂固,朝中势力也不可小觑,虽然去了个马武,可还有个晋了伯爵并加封太保的马齐在……
“姐姐,刚才那个丫头”她指了指进了右次间的果新问,“是哪家的秀女啊?”不会全都是名门贵女吧?这富察。云珠看着温婉亲和,可别让人给她拉去了孤立自己。
“所谓的名门家风就是背后打听人?想知道我是谁当面问啊。”果新走了出来,挑衅地朝她笑了笑,“我叫珂里叶特。果新,家父员外郎额尔吉图,是蒙古镶蓝旗人,今年十三岁。”世家大族有什么了不起,嫡福晋可只有一个,还不如她这样的机会大呢,是满人,出身不高,但也不低,可不正和当今的熹妃娘娘当初一个情形么?
淑兰脸色一变,哼了一声,走到自己榻上整理起自己的衣物,不再理会她们。
真是小心眼儿。果新也不睬她,迳自对云珠道:“云珠姐姐,我要去打水洗漱,你要不要一起去?”
“也好。”云珠可不敢用别人端来的水饮用洗漱。
两人提了水壶出门往早先管事太监和姑姑说过的烧水处走去。出了院门有小太监值夜,听了云珠说要去接水的话便勤快地给她们引路,接了水后又帮她们提了回来。
“有劳你了小路子。”云珠背着果新塞给他一个荷包。
小路子人机灵又勤快,托管事公公顶了这个伺候秀女的工作就是为了赚点钱给穷困的家里寄去,今天虽说帮了不少秀女,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云珠一样对他态度亲切平和,当下收了荷包又真心诚意道:“小主儿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云珠笑了笑,跟果新一起进了屋子开始洗漱准备歇息。
第二天,秀女们开始进行初选。所谓初选就是核对录头牌,按名册到一处院落的屋子里让嬷嬷们检查身体是否有缺陷、异味等等。
云珠准备充分,一进去就给几位嬷嬷一人一个薄薄的荷包,估计家里也给这些检查的嬷嬷打了招呼,她们对云珠态度出奇地温和,动作也轻,速度更快。出去的时候云珠朝她们感激地笑了笑,心想,前面那位洪络氏一进去折腾个半天,出来脸色煞白煞白的……可真吓坏了不少人。
她却不知道在她走出屋子后那几个嬷嬷面露满意的神色,这位富察秀女果然不亏是上面看中的,虽然微有紧张,神态却镇定大方,省了她们不少手段,而她那一身滑嫩的肌肤完美无比,别说疤痕了连颗小痣都没见着,还有那淡淡的玉兰体香一闻便知是天生使然万中无一……
——虽说她们是负责检查秀女身体的嬷嬷,可她们并不是变态,秀女们要是个个不扭捏、大方、各方面又优秀得不用她们抬胳膊抬腿检查个没完的话她们也省心啊,整天闻着别人身上味道还道是什么好事啊,虽说是贵女,可爱在身体熏香、抹东西的可不少,碰上个爱作怪的能恶心死人。
云珠这一关轻松过了,那个伊尔根觉罗。淑兰则快到午时才回,而珂里叶特。果新则到了下午才回了屋。三个人都默契地没对今天的检查多说什么,十几岁的少女,对之种检查还是觉得很尴尬很难为情的。
检查持续了三天,三天后,总管太监将秀女召到了一起,被念到名的都是落选的,哭丧着脸的、抹着泪的……一个不落地被遣送出宫。
这一届的秀女总共三百四十七人,只这一轮就刷下了近百人。
第二项挑选的内容是由太监检查秀女的眼、耳、鼻、头发、皮肤、颈项、背部,一处不合格便除名;音色、神态,口齿不清、嗓音粗浊,应对慌张者也淘汰……这一项,又刷下了近四十名秀女,同样被遣送出宫。
以上为初选。
剩下的两百零九名秀女继续留住宫中接受第二轮挑选。
春来谁作韶华主(二)
所谓的第二轮挑选其实是秀女在留住宫中的一个月内,由内务府、礼部等专门教导规矩礼仪的嬷嬷和管教太监们检验秀女们的各项规矩礼仪,如走路、吃饭、喝茶……是否过关。云珠相信,除了正式的检查,平时里她们生活的一举一动也是随时有人在暗中观察的,虽然这些在暗中观察的人隐藏得很好,可云珠是什么人?十几年每天雷打不动的静坐和瑜伽煅炼,再加上玉兰花玉兰果不间断地吃,她的身体和精神无比敏锐,远超凡人。
这第二轮挑选对于小门小户的八旗秀女可能有些难度,可对于出身名门大族的贵女就跟吃饭一样容易,她们要做的,是尽量使自己的举止更优雅端庄,使自己的言行更得体尊贵……这一点,在云珠的屋子里就能看得出来,珂里叶特。果新每日维持得辛苦,伊尔根觉罗。淑兰和云珠则游刃有余,只是伊尔根觉罗。淑兰每日与族妹顾珍等人呼朋引伴、前呼后拥的,那做派极引人注目,而云珠则跟在家里一样,被召集检查的时候随大流,其余的时候练练字、绣绣花,不然就去花园走走……她跟很多秀女谈得来,或是谈衣饰,或是谈琴棋书画,或是谈美食……总之从来不交浅言深,也不谈敏感话题。
其中一位谈得来的秀女是怡亲王福晋的族侄女兆佳。玉桂,骑尉唐古图之女,正白旗人。也不知怡亲王福晋跟她说了什么,这位才十三岁(周岁十一)长得娇娇小小的秀女在第四天就找上门来认识云珠了,小姑娘性格有些伶俐,却不莽撞,语言也不直白,只相处了一会儿两人就觉得很是融洽,便在接下来的日子渐渐多了接触。
春天,原是百花盛开的季节。云珠这些日子但凡有空便到御花园散步赏花,盖因在这古代连赏花也是件奢侈的事情——单一种花不难找,难得的是集天下各种名贵花卉于一园。也幸好皇帝将选秀的日期定在这春光大好的时节,要是往届,想要出来消遣还怕被太阳给晒黑了,所以跟云珠有同样兴致的秀女也不少。
在家还好说,选秀这种关乎一生的大事,是不可以表现得太过孤芳自赏的。所以,呼朋也好引伴也好,都要出来走走,没伴也能认识几个不是?
这一天,云珠约了玉桂到御花园赏花,两人正看到一株西府海棠说起海棠花无香的遗憾时就又碰到了熟人——这个熟人是云珠不怎么想见的赫兰。
“云珠,到宫里这么久了怎么也不来找我玩?”赫兰好似全忘了庄亲王府的事一般,看到云珠就拉着身边的秀女走了过来说道。
“又不是在家里怎好到处乱走,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住哪儿呀。”
赫兰一哽,讪道:“也是。”接着又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身边的秀女,“这是富察。佳慧,跟我同一屋的秀女,云珠,她族姐是四阿哥身边的格格呢。”
晕,这赫兰每次认识的人怎么都……云珠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云珠姐姐,她们是谁呀。”玉桂脆生生地问道,眼睛在赫兰和富察。佳慧两人脸上来回转,直看得两人尴尬不已。
“我介绍一下,这是兆佳。玉桂,今年十三岁,正白旗人,父亲是骑尉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