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以后听过最多的形容词就是温柔了。
有人说这是她骨子里带出来的性子。
就只有薛思婉自己知道。
如果不温柔,她还有什么呢。大学的时候,她靠着温柔,靠着懂事,靠着卑微讨好短暂地留在他身边。
大概她身上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东西,所以他可以走得那么果决,那么直接,那么的不留余地。
兴许是为了不去惊扰平静的人工湖。
她们两个站在湖水边,默契地谁也没有讲话。
黑云沉沉地往下压,远处卷起浑黄色的沙,整片天地显现出压抑的混沌。他们并肩立着,像插画里同舟共济的爱侣。
上天落雨,谁也没有在意。
耳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
薛思婉侧颜,看到梁亦辞从短裤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单手捻一根出来叼上。
点烟的时候一手护火,眉头下意识地蹙。
她看着烟尾燃起金色火焰。
看着烟气漾起。
看着那一点火色明明灭灭。
被荡过来的烟呛得连连咳嗽。
他看过来的时候她来不及收回目光,大约因为被呛到,眼睛红得发涩。
“在烦什么。”
男人的声线有点哑。
突然开口让她猝不及防。
薛思婉别过头,仍哽着一口气,难得听起来语气不怎么好:“我没有烦。”
如果有其他人见到,一定不会相信这是那个永远温柔,永远平和,永远死水无澜的薛思婉。
“你很明显,”梁亦辞又吸了口烟,“情绪写脸上。”
一滴雨很不识相,倾斜着落下,不巧地落进她右边眼睛里。
很不舒服的凉,从眼球的神经直接蔓延进血液,又顺着脉管将沁透的凉带回心脏。
她咬了下下唇。
眼里氤氲的温热竟也没能让那滴冷雨升温。
“不要你好像很了解的我样子,”她吸一口气,“不要。”
男人没应声。少顷,再开口时倒是换了一个话题:“下雨了。”
“看到了。”她闷闷接话。
不止看到,刚刚雨水还落进她眼睛里。
“回去吧。”梁亦辞掀眼。
薛思婉没答应,只是低声说:“你先回吧,我过会儿自己回去。”
“真不知道这下的是雨还是塔基拉。”梁亦辞没再强求,站在原地,话讲得慢条斯理。
说不知道下的是雨还是酒。
薛思婉没答,安静听他讲没边的胡话。
然后男人看过来。
站在烟气跟雨滴里,毫不在意雨弄湿他一丝不苟的头发,自顾自将胡话的后半句说完:“要么怎么下雨天总是发浑。”
他的话像是意有所指,也许是指那个雨夜来电,也许是指那时候顶着雨来接她……那些对他来说,果然只是发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