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值班的护士是赵红,她是文清的好友,所以文清就过去找她商量晚餐的事,“我们订医院对面的牛排店的套餐吧。”
赵红笑着说:“刚刚谢总把我找过去,说是他的朋友帮他定饭菜定重了,为避免浪费,让我们帮帮忙吃掉,我就答应下来,说是一会儿饭店就能送来。”
正说着,已经有人送过来一桌饭菜,基围虾、清蒸鲈鱼、菌汤,七八样菜,有营养又很清淡,配上玉米饼、南瓜饼等几样主食,文清、赵红还有值班的林医生等人都吃得胃口大开。
谢钢还让老孙大家送过来很多坚果,有核桃、杏仁、碧根果等,说是谢总的朋友送的,而谢总又不吃这些零食,又特别给文清分出来一大袋说:“这些文医生放在休息室里。”文清见都是自己爱吃的,也就收下了。
从此以后,她三天两头地以各种理由被谢钢塞给她不少吃的东西,多买的盒饭,吃不完的水果,还有各种小零食等等。
文清是个很大而化之的人,最初她并没有多注意这些小节,一般人都不愿意把医院的东西带回家,所以时常有病人将亲朋好友送来的多余的水果给医护人员,大家也没觉得这算什么贿赂。遇到家庭生活困难的病人,医生护士也时常在订饭时帮他们带上几份,也就算是互相帮忙吧。
不过,来自谢钢的好意文清也觉出有些不对了,他很明显是针对自己,送的东西也都按自己的口味。这天,文清与赵红又碰到了一起,查房时,谢钢让老孙拿出一个巨大的菠萝蜜,“赵护士,这是一个朋友从南方带回来的,我又不吃水果,还是交给你们吧。”
文清最喜欢菠萝蜜了,赵红果然向她挤了挤眼睛说:“谢总,我还没见过这样大的菠萝蜜呢,要不,我拿回家里吧。”
“我朋友带来好多呢,这个你们今晚吃了吧,明天你下夜班时我让老孙送你回家,顺便再给你带一个大的回家。”谢钢笑吟吟地回答。
“算了吧,我就是逗你玩呢,我这就打开请文医生吃。”
“你可别胡乱开玩笑。”谢钢严肃地说:“我与文医生过去就认识,以前还得过她的帮助,所以才想感谢她。”
谢钢这样一句话,文清马上把原来有些不快的心情放下了,人家谢总都说明白了,他只是感谢自己,没有别的想法,她也不必自寻烦恼了。但她奇怪,“我也觉得你很面熟,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谢钢将右手臂伸了出来,左手将衣袖拉了上去,露出前臂一个有如英镑符号的伤疤来,“这个伤口也是文医生替我缝的,当时还教训了我一顿。”
谢钢的这道伤疤,文清一眼就认了出来,然后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那还是四五年前,她到钢都实习外科。带她的老师也是附属医院的毕业生,是她前几届的一个师兄。仅仅几天,文清和同学们都被钢都那里剽悍的民风震惊了,差不多每天都有打架受伤的人送进医院,听说这座中等城市里有好几伙黑社会,时常火拼。
师兄倒是习惯了,他一面给这些人缝合,一面斥责着他们,“干什么不好,非去打架,受了伤还不是自己疼!不许叫!疼也忍着!”
文清在伤者走后问:“师兄,你这样说他们,不怕他们打你吗?”
“没事的,你以为他们真是什么黑社会的吗?不过是些社会上的小痞子,年青冲动,精力过剩打打架而已。再说钢都各帮派早有协议,在医院不许动手。”
“原来是这样。”文清点头,“怪不得刚刚来的几个人分成两派,虽然怒目相向,却没打起来,我白担心了呢。”
“其实我年轻时也在一个帮里面混过。”师兄点了一根烟给大家讲起了他以往的英雄事迹,果然让文清和同学们对这些人不再那样怕了。
就在下一次值班时,又来了两个受伤的人,师兄看过后,伤势重的那个人需要立即手术,于是他便吩咐文清,“昨天练习时你缝得最好,这个轻伤的就交给你了。”带着另外一个实习学生进了手术室。
文清当时非常紧张,虽然平时练习时她的成绩非常优秀,但这是她第一次独立面对病人,可是当时的情况她不可能退缩,只得一边回忆书中的内容和师兄的指点,一边开始了缝合。
先清创,将伤口清洗干净,然后将伤口一层层,一点点地缝起来。已经打过几次麻药了,可是病人依旧大声叫痛,胳膊也一直在颤抖,最后弄得文清满头大汗,她觉得自己的手也抖了起来。想起来师兄是怎么做的,她停下来对病人厉声说:“不许喊,也不许再动了!被砍伤疼还是缝针疼?要是怕疼,以后就别去打架!”
病人被她一训,紧咬着牙,用左手按住了右臂,再也不动了,文清接着顺利地缝好了伤口。
她还清楚地记得病人的伤口是一个“y”型的刀伤,也不知是用什么伤的,“y”的两只角还有些不一样长。在缝合皮肤时,她左想右想,最后在短的那个角上与长的缝了一样多的针,以达到对称美观的结果。
现在看到谢钢手臂上的疤痕,她当年的目标确实实现了。
不过,这些都在提醒她当年的生涩。
文清不止对伤口处理不太得当,而且她并没有给病人打麻药。还是病人走后,她收拾缝合包时发现的。装着麻醉药的小瓶里的药还是满满的,而一旁的生理盐水却用光了,她一直在给病人打生理盐水!她追出门诊,病人早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