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显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不是说一小孩吗?”
将至弱冠之年的小孩:“……”
周傅干笑两声,脸上两道血痕格外清晰,像是怕江冲不高兴似的还特意解释道:“那是我喝多了,回想起小时候的事跟他聊了两句,你千万别介意啊!”
“大哥年长我许多,在大哥面前我不就是一小孩吗?我怎么会介意这种事?”江冲笑出一口小白牙,心里却在暗暗奇怪周傅对他的态度。
周傅是驸马的义子,在公主府长大,和江冲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就连他俩的表字都是按顺序排的。
在江冲的记忆里,周傅就是一个大哥哥老好人,从小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偶尔会背着长公主带些寻常百姓家才有的小玩意儿哄江冲。
就凭这样的关系,会因为一件小事特意跟他解释?
就算多年不见,关系疏远了,也不至于让他小心成这样啊!
江冲怀疑是这几天自己反复回忆那段被刻意隐藏的记忆,有些疑神疑鬼的。
希望如此吧。
周傅亲自点收了粮草,又将运粮队安置在隔壁军营,最后特意在县衙给江冲独辟出一间客房,江冲拗不过,只好住下。
不知是否因为近来赶路疲惫,这夜江冲又梦见了那个眼神空洞的小少年。
他比上次梦里的样子要小一点,大约六七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像是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小少年用漆黑的眼珠“看”着江冲,眉宇间带着说不出的纯真稚气,双眼却透着行将就木的僵硬呆板。
江冲想要抱一抱他,一伸手却穿透了他的身体。
就在这时,小少年笑了,嘴角向上扬起,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他呆呆地看着江冲,似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冲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在泪珠落到手掌心的那一刹脑中剧痛,大汗淋漓地从床铺上滚下来,掉在粗糙的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透过简陋的竹窗,半轮残月悬挂在天边,稀稀落落的星星点缀着仲秋之夜的天空。
江冲隐约看见那小少年猫着腰踮着脚尖靠近临水的小榭,“沙沙”的竹叶声应和着此起彼伏的虫鸣蛙叫,透过雪白的纱幔一男一女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漆黑的木质棋盘……
疼!
脑袋疼得都快要炸开,硬生生将好不容易衔接上的记忆掐断。
江冲被迫清除掉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头疼才得以稍稍缓解。
如若先前还只是怀疑,那么此刻他已然能够确定——
梦中的小少年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