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博爱极他这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什么贴心话都只跟自己说的性子。
既然不许大办,家宴却是必不可少,叫府里养的伶人唱个小曲,再请个杂耍班子来助兴也不算过分。
平阳侯府在热热闹闹给江冲过生日,京城里的局势却是犹如一根拉到极致的弓弦,只消再稍微施加一点力道,立时便能分崩离析。
腊月廿四,江文泰和江愉抵京,叔侄二人冒着风雪回到了平阳侯府。
江愉嘴巴相当严实,任凭江文楷再怎么盘问,都不肯将江冲派他回符宁办的事透露出一星半点。
这反倒让江文楷愈发心神不宁。
这个年,依然是在侯府过。
江冲生病之前写的奏折早已呈给圣上,圣上留中多日,终是批复。
因此,这多半是他在平阳侯府过的最后一个年。
自从七年前江文楷外放,侯府就再没这般热闹过,一家人终于再度齐聚一堂。
只是相较于那时,有人生了白发、有人经历沧桑、有人长出脊梁、也有人从玩蚂蚁的小豆丁成长为翩翩少年郎。
年夜饭上,韩博吃到了含有铜钱的饺子,江冲身为一家之主,照旧要给小辈们发压岁钱。
重心吸取教训,连已经身在金州的重阳夫妇和淑华淑贞姐妹都准备了,只是这次,江冲却跟没那回事一样。
宴席进行到一半,四老爷便支撑不住回房休息,三老爷也精神不济跟着一道走了,只剩兄弟几个感慨岁月流年。
宴罢,江冲让众人都散去,各自回房守岁。
他同韩博也回到灵犀院,进上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用热水泡脚驱除寒气,身体便彻底暖和过来。
再裹上柔软厚实的大氅,围炉夜话、谈天说地,任凭窗外北风呼啸,也丝毫影响不到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江冲坐在韩博对面,看他忙忙碌碌地在自己手背关节上来回揉搓,修长的手指以适中的力度在指缝间穿插,指腹按压着肿胀的关节,只觉得本来浅浅浮于体表的痒意随着流通的血液流淌进了自己心坎儿里。
韩博低着头,认真揉搓着江冲冻疮复发的手,直到将手背手指都搓热,这才用银匙从瓷罐中挖出一块黑乎乎的膏体,放到火盆上烤化了,糊在江冲手背伤处,然后再用大拇指将膏体揉开、搓匀,缠上一层纱布,最后戴上特质的半指小羊皮手套,这样既不影响手指活动,又能保证药膏吸收。
“那只手。”
江冲乖乖将另一只手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