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人影被猛烈一震,晃了几晃后竟然又立住了。
我跑上去,死死地抓住了他,朝他吼道:“你疯了么?”
我想这辈子活到现在我也没有这么激动过。仿佛胸臆中的心都被狠狠地剜了一刀。
聆月却仍然一丝血气也没有,只是脸色愈发的白了,对着我微微笑道:“我没事。”
那笑,仍如往常一样耀目,仿若三千世界的烟火齐齐绽放。
他的胸口焦黑一片,那处衣衫早被烧的稀烂,只余一个黑魆魆的凹口。那明显已经深入皮肉的凹口,他却说没事,他以为我是傻子么?
我看着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檀焱此时却走了过来,道:“我本欲杀掉这条鱼儿,省的她日后传出我的败绩来。你却要横加阻拦,也怪不得本君手下无情了。”他说的这番话,简直让我愤怒地气血直冲丹田,正欲臭骂他一顿,却忽然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
聆月本是半靠在我的身上,此时却稳稳的往前走,那挺秀的身形一如往昔的沉稳镇定,仿佛方才那一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我愣了半晌,难道,那檀焱的火球真如此不济?
此时四面除了我们进来的那道门外,三面都是结结实实的石墙,我正好奇着这第二室应该往哪里走,却见聆月走向的那边墙金光一闪,无端端地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方形出口。
进去之后,发现第二室里俱是些刀剑兵器。想来也是些神兵利器了;第三室里则是些瓶瓶罐罐,看似些仙丹灵丸之类的;我一向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聆月就更不是了,是以,我们只是匆匆而过,直奔向了第四室。
我知道第四室里有守卫者敕矶在,故而心中难免仄仄,只紧紧跟在聆月的后面,心想这次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连累聆月了。
刚进入第四室,耳边立刻传来簌簌的射箭声。我大惊,仔细一看,只见绣花针般大小的箭支如漫天花雨向我们打了过来,多如牛毛,迅疾如闪电。
我不知道为什么聆月不用仙障护着,而是抽出了他的玄冥剑来抵挡。如雨丝般细密的银剑竟也被他手中不断挥舞旋转、腕间翻花般地挡了个七七八八,剩余地则以身相避。
第一次见他用上玄冥剑御敌,身姿竟然好看得这样。
然后我才发觉,我非要跟来不过是给他增添负担,方才檀焱的火球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那些银箭如此之迅疾,我根本连看看不清楚,遑论躲避?聆月则一手挥剑,一手拉着我翻来转去、左闪右避地躲过箭支。
那细密的箭支见伤不了我俩,竟有愈发迅疾猛烈的趋势,四周俱是射向我们的细细银白的寒光,根本看不清对方的位置,这也让我们处在只有防守却没有攻击的下风位置。
我被聆月拉着不停地躲闪,不知过了多久,聆月忽然停了动作,哗的一声收起了玄冥剑。
“嗯,你竟然有父神传下的神器玄冥?”
一个与檀焱差不多模样,但声音却更加清朗的人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这定然就是敕矶了。
“是。玄冥乃是父君所传。”
“难怪。”那人点了点头,和蔼平顺的样子,我甚至怀疑,这厮与方才对我们无情射箭的人是同一个么?
“既然你是从神界而来,不如与我这许久没出过禁室的老翁说说如今神界的情况如何?若是说得好,我便放你们进去。”
我看他那样子,不像是骗人,没想到这些守卫者也有放水的时候,心中正高兴着呢,却听得聆月君面无表情道:“我等时间紧迫,恐不能如神君所愿。”
咦,我挑着眉毛看他,他这样,不是故意激怒敕矶么?还想不想活了呀?
“哈哈哈,你这小子很有本事。”敕矶大笑三声,续道,“既然如此,你们就进去吧。有没有命留着还得靠你的造化了。”
他这话说得我云里雾里。难道说,前面还有什么危险?反观聆月,仍然是无甚表情,只拉着我飞速地进了第五室。
我们很顺利地取了一瓶子聚灵水,又用回陌咒出了禁室,一路顺利地直接离开冥宫,上了云头直奔神界。
“嘿嘿,没想到那两个家伙如此不济。”我笑呵呵的,看着云头地下的乌蒙蒙的鬼界领地。在那元始天尊和鬼君的嘴里,两人仿佛是能够毁天灭地的魔神一般,可是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尔尔,至少,聆月君就能打败他们。
当然,我是很久以后才领悟到,若以不能被聆月君打败这种方式来判断是高手,那天上地下的六界生灵,就没有几个不是尔尔了。
聆月如往常一样的沉静,但是今日这沉静似乎有些不同。
以往即使再如何沉静,对我的感慨也总是会说出什么来应和一下的,然而今日却似乎格外沉静,在我说了许多关于那两大神祗的不济问题后,仍是一语不发,身形挺得笔直,屹立地如同一棵木桩子。就连以往惯常拉着我的手也是静静垂着。
我伸出手去拉他,却在碰到的刹那浑身僵住——他的身体冰冷坚硬得如同寒铁!
再仔细一看,他的脸色白的像纸,眼睛半闭,黑发、剑眉、长而密的睫毛上都结了一层白色的霜花,唇色泛着酱紫,浑身如同一个大冰块!
忽然回想起聆月对那敕矶的话:我等时间紧迫,恐不能如神君所愿。原来,他是早料到自己即将发生的变故,才如此焦急地取灵水、出冥宫的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