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面对着谭沂,又重新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跟来?”
“太子哥哥,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好高兴,看到你现在终于不是一个人了。”谭沂的语气酸溜溜地说,“你都会带着下人,让下人服侍你了。”
他说着斜眼看了眼闻清澄——那句话意思是说别以为你受宠,奴婢就能成主子了,到头来还不是伺候人的命。
然而梁珏态度已经变得不耐烦起来:“孤赶了一天路,累了,你说完话赶紧离开。”
“太子哥哥就这么想赶我走吗?”谭沂委屈地嚷起来,他抬手指着闻清澄说,“是不是因为他你才这么不想见我!”
“出去!”
看见侍卫得令上前逐客,谭沂突然提高音量,不管不顾地对着梁珏喊了起来:“但太子哥哥你又知道这个人多少呢?我追了这么远,就想趁这一切都还没有无可挽回,千难万难都要赶来告诉你,这个人他对你不忠,他就是个骗子,他图谋不轨——”
“我有证据,闻清澄他与大殿下有染!”
第50章陷落06
这句指控可是非同小可,别说在场其他人,就是素来沉稳,向来不爱将喜怒表现在脸上的太子殿下也多少蹙了下眉头,喉结无声地滚了滚。
——虽然当时闻清澄回到东宫之后,那件事也就算过去了,但大概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那始终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一想到时时刻刻都陪在身边,甚至是秘而不宣的枕边人,和自己的死敌,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位恨不得与他你死我活的大皇子可能有过的暧昧,就让他分分钟想将梁缚置于死地的愤恨。
太子和大皇子之间的关系本就敏感,平日在朝堂,人们凡是谈及关系二人的话题时总要避人耳目,生怕稍微说错一个半个字就能将自己甚至全家的小命都交待出去。
而此话从谭沂口中说出,更是令梁珏听得刺耳。
“谭沂,”这是时隔许久梁珏口中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虽然是在这种场景下,而且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他皱着眉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谭沂本以为他这么说,闻清澄定会急得跟他跳脚,他便刚好趁着对方气急败坏,和太子的关系生出嫌隙之时,再好好和梁珏解释一下他们之间的事,或许就能够重归于好了。
可事情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么顺利,闻清澄听到这句话后不但没什么反应,甚至显出了一丝带着厌烦的漠然。
似乎被谭沂控诉的人不是他一样。
闻清澄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甚至都没有反驳,还有些漫不经心地侧过了脸。
“太子哥哥,你难道现在还在执迷不悟吗?”谭沂看着梁珏无动于衷的神情,事情完全不像他想得那样,他有些紧张地吞了下口水。
无论他的太子哥哥这会到底在想什么,他说话时的口气都是摆明的嫌恶和不耐烦。
这个口气他太熟悉了,从四年前他们开始相处时,梁珏就是这样。那会听见谭沂随便说了一件事或者表达了什么看法,他就会用这种口气,说谭沂学什么东西都是一知半见,或者对什么东西都是短见薄识,一两句话就能把谭沂说得哑口无言,无法回嘴。
谭沂不止一次地想说自己其实很不喜欢听梁珏那么说,但他每次一开口,都会被梁珏三两句又呛回来。
久而久之,谭沂便也不再反驳——毕竟梁珏乃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是父亲要求自己去亲近的人,他不得不挖空心思去讨好,竭尽全力得到他的喜欢。
然而,从一开始强迫般地接近,到了后来,在相处当中,谭沂却渐渐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情愫,连他自己也无法分清对梁珏的情感哪些真哪些假了,他开始崇拜梁珏,觉得梁珏厉害,什么都知道,后来就是无论梁珏说什么,他都在旁边听,然后不时地冒出一两句对梁珏的夸赞。
大概梁珏认识谭沂的时候太小了,只有十六岁,尽管他从来没有故意将自己放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但每每听见谭沂表达他那些幼稚又可笑的观点时,还是会下意识地流露出那种在别人看来傲慢又轻蔑的态度,就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必须坚持自己是绝对正确的一样,霸道,蛮横,不讲道理。
“这是第几次了,谭沂,血口喷人很有意思是吗!”此时的梁珏又像从前一样高高在上,根本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说完转身就要走。
可谭沂竟发出了一声轻笑。
——如果我自己不知道在问什么,或者对要说的事情没有把握的话,又何必这么困难要跑到这里,演了那么拙劣的一场戏,还不是想要让你知道你旁边的那个人,究竟有多么可怕吗!
“……是因为指控你这位伴读的人是我,所以你才连听都懒得听一下吗?”
如果说之前谭沂还把他和梁珏放在同一阵营的话,那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立场就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现在谭沂将自己放在了梁珏的对立面,尽管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指控他的人是别人,太子哥哥,你会愿意多听几句吗?”
梁珏听了这句,脚步倏地顿了下。
“那天是我看见他一个人去找大殿下了!”谭沂一句话出口,立即转向闻清澄,“我看见他从东宫出来,一路去了大殿下宫里!”
“你去东宫干什么?”梁珏没有理会闻清澄的事,居然从这句话里提出了别的事情,“孤有没有说过让你离孤的伴读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