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有事要办,阿羽不得不待在明心宗,秋照夜恨不得带上他立刻就走。
他身为一宗之主,此刻若是在常清殿,谁敢大声嚷嚷?不退避三舍已是十分大胆了。
他还沉默着,便见季修白大摇大摆踏入洞府,“你们剑宗收纳了许多难民,听说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说时递过一枚传讯玉简,喏了一声,“你们御风堂弟子送来的。”
外人不得靠近明心宗护山结界,便是剑宗弟子也是看在顾惊羽的这层面上才能将信件送上山门。
季修白眼见得了个借口,便巴巴地跑来赶人。
却见秋照夜蹙眉看着顾惊羽,虽然对方将他推开了,但他的手却没松下,依然牵着他的阿羽。
他不答季修白的话,而是对顾惊羽道:“阿羽,明心宗虽是魔门,也该有些规矩才是。”
此前他们是客,被安排在客府也没什么,可如今顾惊羽已然恢复了尊主身份,季修白再这么肆无忌惮就有些失礼了。
顾惊羽明白秋照夜的意思,可他与季修白的相处方式历来更像是朋友而非上下级,所以对方也习惯了如此。
于是他只得讪笑了一下,“季修白,他不仅是属下,也是朋友。”
秋照夜神色认真起来,攥着顾惊羽又拉近了些,一双冰眸直直地看着他。
从前阿羽为了护着此人,在万阳谷不惜处心积虑设下大阵而自己伏诛。后来在通涧渊,秋照夜又亲眼看见二人相处亲密无间,连衣襟都可以直接动手去拉。
他已经忍很久了。
只不过碍于之前与阿羽尚未心意相通,可现在二人已经在一起了,他不想有任何人分走阿羽的关注。
顾惊羽被看得一愣,他看一眼秋照夜,又看看季修白,眨了眨眼,接着道:“此前我被掳至明心宗,没少受季修白相助,所以……他更是我的朋友,而不是下属。”
而且他本就不喜欢旁人对他唯唯诺诺,上辈子在魔域过得够压抑了,好不容易有个能深交的朋友,他不想拒人于千里之外。
有了顾惊羽这句,季修白霎时理直气壮起来,“听见没有?我可不是一般的下属。”说时看见秋照夜明显越发阴沉的脸色,心头咋舌,看不出来秋照夜就是个醋坛子,吃那几个愣头青的醋还不够,还要吃他的醋。
顾惊羽再次从秋照夜那沉下的眸底看见了隐隐涌动的暗流,他心觉不妙,便卖乖似地道:“师兄,我这一生可没几个朋友。”
秋照夜被他这一句说得心软,便将顾惊羽拉近了,搂过对方的腰,仰面含笑道:“都听阿羽的。”
说完却又扭头看向季修白,投去一个冰冷的眼神,那神色里含着警告,还携带着威压直往季修白脑门里钻,令后者霎时浑身一僵。
季修白低声嗤出一句:“幼稚。”
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跟孩子似的?
而且越来越不分场合地秀恩爱,还总是当着他的面搂搂抱抱,可顾惊羽不发话,他也只能是干瞪眼。
于是他只得话锋一转,试图再次把话题转到剑宗上来。
却见秋照夜并不以为意,而是气定神闲道:“长老们会处理好的。”说时依然盯着顾惊羽看,“阿羽这里更重要。”
的确,为了对付衢自明,更是为了震慑魔域,两位大乘境天尊都坐镇明心宗更能让八十六岛那些老狐狸不敢生异心。
但魔曲引发的后遗症想必不小,光是凡人们千里迢迢被拉到蓬莱岛一路恐怕就要死伤不少,再加上被阮妙真当做人质造成的死伤,恐怕宗门得忙上一阵了。
季修白翻出一个白眼,心头悻悻这赶人大计又落空了。
此时感应到少年的气息已经驶离了山门,秋照夜微微眯眼,这神态落入顾惊羽眼里,便疑惑问道:“发生何事?”
秋照夜嗯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随口道:“他走了,此刻大概已经出了护山结界。”
顾惊羽闻言旋即目露一丝焦急,低声嘀咕了一句:“他的伤还没好。”
他说时正欲出门,却又顿了一下,想到秋照夜若是跟来会把少年赶跑,违背自己的初衷,便扭头急急地喝令道:“你不准来。”
这一句将正欲动身的秋照夜按在了原地,仿佛真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果然不敢再动。
这一举动令顾惊羽也不免愣了一下,却没想到对方不仅十分听话地坐了回去,寒潭般的眸子里竟闪过一丝委屈。
便是秋照夜一如既往如冰山般冷,可毕竟是张美人脸,尽管那神态只有一瞬,却也不免令人心尖一颤。
饶是如此厌恶他的季修白,也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神态,竟也没来由地产生了一丝心软。
顾惊羽迟疑了一下,声音放软了些,“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说时又在其脸侧轻啄,留下个安抚似的吻,这才转身离去。
季修白刚刚升起的那一丁点心软立刻被这一吻击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