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竹的性子十分好懂,她喜欢一个人时,就是这样直白得惊人。封恒想起他先前去宋家请安,忍不住牵了宋师竹的那一回,他确实没想到她会回握他。也就是那时,封恒才确定了未婚妻的心意。
他脸上泛着清浅的笑容,看着宋师竹神气活现地坐在铜镜前,便走到她身后。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了一瞬,封恒心里发烫,看着螺狮手上的螺子黛道:“我来吧。”
螺狮沉下心来之后,也知道两个嬷嬷为何敢这么对她。她低眉顺眼地退了一步。
丘嬷嬷陈嬷嬷人老成精,拍马屁拍不到点上也不在乎。反正这对新婚小夫妻间的浓情意蜜如此明显,就不信螺狮这个没出嫁的大姑娘敢把着这些房里的事不让人沾手。两人一个去收拾床榻,一个去收榻上的白绫喜帕,脸上都是一派符合场景的喜意。
宋师竹好奇地看着手上拿着眉黛的封恒,心中想着这就是闺房里的画眉之乐吧。她顺从地闭上眼睛,任由封恒施为。画眉其实就跟画画一样,手稳的人都能画得好。
等到她一睁眼,就不自觉地笑开了,铜镜中螓首蛾眉,浅淡得益,再加上她方才脸上已经施了一层薄薄的脂粉,更显得秀美动人。
宋师竹满意了,封恒看着自己的成果,也觉得挺好的。他回味着刚才的一瞬间,宋师竹在他手下,睫毛轻颤,酡颜晕粉,就跟春日绽放的牡丹一般,平添了几分初嫁妇人的明艳美态。
这都是他昨夜亲自染上的。
封恒陡然生出一股心满意足,他低头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悠长地舒出一口气。
庆云院里,院里的人都是翘首以盼,等着一对新人过来敬茶。赵氏坐在上首的正座,左侧是为了喝这顿喜酒特地多留了一个月的封家二房,右侧则是封慎夫妻还有踮着脚期待地往外看的封惟。
封二太太一想起昨夜新房里二侄子的护妻心切,就忍不住打趣道:“嫂子,我看你也不用观望了。恒哥儿以后肯定得栽在他媳妇手里。”
一旁的黄氏忍不住看过去,她最近正在学着如何在大宅里说话应酬,琢磨了好一阵,总觉得这些人出口的每一句都有自己的深意。二婶子如今在婆婆面前这么说,是在给宋师竹下眼药?
不过她看着二婶子旁边的封玉娇一听她娘说话,就一幅极想把她的嘴捂住的模样,二婶子是说错话了?
黄氏越是琢磨,越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有趣。
赵氏素来知道妯娌口无遮拦,她笑了笑,道:“夫妻有夫妻间相处的法子,我们这些当长辈的,总该盼着他们相敬如宾,情瑟和鸣。”
不说赵氏向来就不愿管儿子和儿媳的事情,就说她昨夜好好一觉无梦到天亮的奇事,她也不愿去找二儿媳的麻烦。
一早起来她就嘀咕上了,总觉得这个梦的来踪去迹都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没了每夜准点报到的噩梦总是好的,赵氏因着昨夜睡得好,神清气爽,眉头舒展,看着就是一幅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宋师竹进来的时候,看着众人目光灼灼看着她,还以为自己迟到了。她看了一下屋角的漏壶,心中才松了口气,不是她来得太晚,是这些人到的太早。
不过就算如此,宋师竹在请安时也请罪道:“早上起来没留神时间,让长辈们都久等了。”
她语气乖巧,赵氏挥了挥手:“不关你的事,是我们起得太早,先过来等着了。”
宋师竹对着为她解围的婆婆亲近地笑了笑,只觉得封大太太果然就跟她娘先前说的一样,又和气又讲理。婆婆这般好相处,宋师竹确实放松不少,眉眼间也显露出惯常的活泼。
赵氏看她放松了下来,也笑了。因着封家不是家族嫡支,也没有为她特地开祠堂拜先人的步骤,宋师竹只对着封大老爷的牌位行了一个拜礼,接着就轮到向赵氏敬茶了。
赵氏对着眼前的一对璧人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刚才进门时宋师竹不小心踩着石子,封恒立时把她扶住了,虽然他很快便松了手,可儿子是自己生的,赵氏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对妻子的在意。
只要儿子喜欢她,赵氏就跟着喜欢。
更何况无论从宋家的家世还是宋师竹个人的规矩教养,她都没有能够挑剔儿媳妇的地方。
赵氏喝完茶后,循例给了她一个荷包,宋师竹摸了一下,里头似乎装着一个镯子?
此时不是拆封的好时候,宋师竹把荷包交给在她身后的螺狮,接着就按着身边嬷嬷的指导,移步到大伯子夫妻面前。宋师竹刚才在路上就跟封恒说了这位嫂子昨夜的示好,许是场合不对,封恒没有多说其他,只让她以礼相待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