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坐到了叶普盖尼身边,带着一点讥讽的口吻说道:先生,您可是今天第一个坐下的男人。
叶普盖尼不想卖弄口舌也无意讨好她,便回答道:对不起,小姐,我对跳舞没有兴趣。
女孩转过头去,用手中的折扇饶有兴趣地敲打着椅背,看了叶普盖尼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去:我邀请你跳一支舞。
叶普盖尼有些惊讶地看向她,这个女孩嘴角依旧带着那一点调侃的笑容,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拒绝女性毕竟是不礼貌的,叶普盖尼只好拉起这个女孩随着音乐跳了起来。
叶普盖尼看到阿列克谢和另外一个女孩也进了舞池。看到叶普盖尼和他的舞伴,阿列克谢明显呆滞了一下,然后向旁边看去。叶普盖尼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阿伯特脸色惨白地看向他。
像是在夏夜里看到一道闪电,叶普盖尼轻轻问自己的舞伴:爱莲娜帕夫洛娃?
这位阿伯特的心上人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士官生?
叶普盖尼沉默了一会儿,挤出一句话:沙夏是一个很好的人。
爱莲娜笑了起来:是的,沙夏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过你知道,像沙夏这样英俊的、热情的诗人,他们说自己爱你,其实他们爱的只是为爱情疯狂的自己而已。是的,他会为你写诗,为你去牺牲自己,跪在你的面前求你接受他。可是,亲爱的,一旦你和他在一起,那些令人烦躁的生活小事就能让恋爱的魔力消失殆尽。沙夏,还有你一直在盯着看的廖莎……
叶普盖尼刚想反驳,爱莲娜撇了一下嘴示意他不用解释,继续说了下去:他们都是一些出生优越的单纯的孩子,他们只有热情、热情、热情。可是,亲爱的,一个人凭着热情可以为你移山倒海,可以改变国家和时代,但是一个人不可能凭借热情为你一辈子打扫花园。
叶普盖尼看着这个少女,她不过十多岁的年纪,美丽正在稚嫩地绽放,但是眼睛和嘴角却带着一股慧黠和嘲讽的意味。
音乐停止时,叶普盖尼看到阿伯特迅速地离开了大厅,他急忙跟了上去,阿列克谢和库里克也跟了上来。他们四个人匆忙地穿过走廊,来到了旁边的树林里。
夏季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头顶,植物的清香在他们周围弥漫着。但是阿伯特却是这样的焦躁不安,他急切地询问着到底爱莲娜和叶普盖尼说了什么。听完叶普盖尼的回答之后,他颓然地靠在了一棵树上,叫道:我没有希望了!她不相信我爱她!这是个平庸的时代,朋友们,我无法证明我有多爱她!我恨不得有一场战争让我战死在她门前的台阶上,或者有一场比武,我能够为她出战把花环献给她。让我们回到遥远的时代,让我为了不改变对她的信仰而走上火刑架!让我们一起面临风雪,让我把最后一点火种留给她!
说着,阿伯特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喊道:怎样才能让她明白!库里克赶忙走上前去握住阿伯特的手腕,小声地安抚他。
叶普盖尼一直面对着阿伯特,刻意把后背留给阿列克谢,在听了爱莲娜的话之后,他莫名对阿列克谢和阿列克谢的热情更加恐惧了一些。
阿列克谢走了上来,从阿伯特手里抽出那把匕首:沙夏,让我来教教你。
说着,他脱下外套,只穿着衬衣转过身去,拿着匕首对着叶普盖尼一步步逼近:乡巴佬,你准备藏到什么时候?
叶普盖尼吓得退了好几步,靠在了一棵大树上,阿列克谢走了过来,把匕首塞到他手里。
然后,阿列克谢抬起了叶普盖尼的手腕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乡巴佬,我现在要亲吻你。我允许你反抗,允许你可以选择刺死我,沙夏和伊留什卡都是证人。他们会证明,一切都是由于我侮辱了你,你为了捍卫荣誉才杀掉我。你可以是清白的,让我背负着罪名死在这里,或者……
阿列克谢没有再说下去,他俯身慢慢靠近叶普盖尼的嘴唇。月光透过树叶散落在阿列克谢的脸上,他的脸在一半明亮一半浑暗的光线里,像是一座雕像。叶普盖尼感觉到那把匕首的尖端已经刺破了阿列克谢的衬衣,扎进了他胸前的皮肤里,他感到有炙热而黏人的液体溅到了他手背上。阿列克谢此时用力地亲上了他的嘴唇,并且还在继续向前压迫着。
叶普盖尼松开了手,那把匕首掉到了地面上,与此同时阿列克谢一只手按住他的头,另一只手疯狂地抚摸着他,热情地吻着他。叶普盖尼感到阿列克谢的血液浸透了两个人身上的衣物,沾到了他的皮肤上,滚烫得像一滴滴火焰。
廖莎是个疯子,这是毫无意义的强迫行为!叶普盖尼从心底大叫了一声,用满是鲜血的手推开了阿列克谢,向树林外跑去。
阿列克谢静静地说道:你看,沙夏,证明自己很容易。
阿伯特张着嘴呆立在那边,而库里克则叹了一口气:廖莎,是热尼亚证明了自己。
叶普盖尼在房间里脱下自己的外套和衬衣,他的双手和上半身沾满了阿列克谢的血液,他对着镜子用布拼命往下擦,浑身发抖。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阿列克谢回来了,站到了他后面,看着镜子中的他。
阿列克谢身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但是脸上依旧沾着血迹,他径直走了过来,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叶普盖尼,不太乐意地埋怨着:乡巴佬,你长得太快了一点。
叶普盖尼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扭动了一下身子想挣扎出来。
别动,乡巴佬。阿列克谢轻轻说道。我明天就要去莫斯科训练了,有三个月的时间你不用见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