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四个小时的钟点房吗?”
今天还向他们搞了一波推销,“其实像你们这样常来的话,还不如办张充值卡,能打八八折的。”
见王骁歧真的有在思考,许意浓从前台高桌上拿了两人身份证就拉他走,她对着服务员挤挤笑,“我们再考虑一下。”
“好的。”
到了房间她还在嘀咕,“不拉你走你还真打算充卡了?”
她闷头找拖鞋,王骁歧反手把门关上后落锁,趁她弯身的功夫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她惊呼,等反应过来已经随他落到沙发,而自己整个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他鼻尖蹭着她脸侧,低声,“你确定不用先吃饭?“
许意浓脸红,“我现在还不饿。”
她语落,他一个起身把她横抱而起往床边走,边走边像举哑铃般掂了掂。
“瘦成这样,日本是不是吃不饱?以后多吃点。”
她说,“瘦才好看嘛。”
他不认同,“都是骨头有什么好看的?再瘦下去,哪天你躺着我都会以为是趴着。”
许意浓一开始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最后咿咿呀呀地恨不得咬他。
“讨厌啊你。”
下场就是她饿到饥肠辘辘,等不到点外卖,让王骁歧拆了一盒酒店里的泡面还没泡软就抢过来呼啦呼啦吃了起来。
“当心烫。”王骁歧坐在床头给她托举着泡面碗,不让她手烫着,也叮嘱她吃慢点。
许意浓吃了一半才想起他也没吃晚饭,把面给他送过去一口,对上他缱绻的眸光,他把面推回去,“你吃,我不饿。”
她突然就想起网上看到一句话:跟爱的人在一起连吃碗简单的泡面都觉得幸福,跟不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每天吃山珍海味也不见得有滋味。
腾腾的热气蒸在她脸上,眼眶和这碗面一样发热,却暖乎乎的。
因为她庆幸,绕了一圈,他们终究是把彼此找回来了。
临退房前,两人一起冲了个澡,在他给她擦头发的时候她犹豫了片晌,还是问了出来。
“那段日子,你是不是特别难熬?“
王骁歧动作未停,接过她的话,“出了那档车祸后,我……“他顿了顿,还是说了那个称呼,“我妈因为精神上的病,申请了保外就医,后来,人在医院没的,她选择在走的在前一晚告诉了律师我的身世,揭露了我不是她亲生儿子的事,而她说这些并不是出于对我的任何感情,而是她报复我父亲的最后一击。一个儿子废了,一个儿子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她在用她的方式摧毁他落魄后仅剩的希望,她到最后都在跟他较劲。而从那天起,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怀疑。”他苦苦笑着,“她走了,没有了痛苦,却留下了真相,从此让我身在炼狱,无法面对,我宁愿不知道这些,哪怕继续承受那个家给我带来的所有黑暗,也比不上这个真相来得痛,我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到头来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笑话。”
在经历过那段最为黑暗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他,跟她说起这些时内心已经平静很多。
母亲的亲生孩子因为早产,身体状况一直很弱,即便待在保温箱也根本没能存活下来,母亲为了留住丈夫只能隐瞒真相又去孤儿院抱养了一个同月的健康婴儿,那个婴儿就是他,而她的精神问题应该就是在失去亲生孩子和丈夫出轨的双重打击下愈来愈重,从而留下的后遗症。
而他的存在并不是母亲弥补儿子缺失,仅仅是她作为了挽留丈夫的工具而已,可事与愿违,父亲不爱她,连带着她的孩子也没有太多感情,尤其是有了心爱的私生子后,他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那个孩子身上,母亲还是输给了那个女人,对父亲也因爱生恨,越发偏执。所以这么多年,她见他毫无作用,根本也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甚至连真相都是在临走前才脱口,可那时他的人生早已因为这个家摧毁得残破不堪,她从头到尾,自始至终只想着报复父亲跟他较劲,从未顾及过他的感受,哪怕一点点。
许意浓光听已经心痛到无法呼吸,她觉得自己不该提及去揭露他的伤口,想说点什么却有觉得在真相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王骁歧感觉到她的情绪,将她脑袋扣在自己胸口,任凭她发间的湿湿嗒嗒滴在自己的皮肤上。
他继续告诉她,“而经过那场车祸后,自己的儿子成了植物人,那个女人太需要一个发泄口来泄愤,所以把所有的仇恨都嫁接到了我身上,在我求职的那年,向所有我应聘的公司发去邮件,声称我是老赖和杀人犯之子,因此那一年,我应聘的公司,背调一个都没过,直到现在我依旧躺在他们HR的黑名单内。所以在我不是王家亲生孩子的真相揭露后,她不信,觉得这只是我妈为了保护自己儿子寻找的一个借口。”
许意浓默默听着已经忍不住小声啜泣,这些她都不知道,他所有人的意气风发,大好的前程就这么硬生生地给毁掉了,他一个人承担了太多太多。
“我父亲一开始也不信,直到做了亲子鉴定,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后,他也将对我妈的愤恨统统发泄到我身上,彻底将我弃之如履并断了来往,最难过的人是奶奶,她没想到我妈会以这样的方式来结尾,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家起最后家散,整天以泪洗面,眼睛就是在那个时候加重的病情,后来奶奶被他们从C市接走了,我找了很久才知道她被送进了养护院,但我只能偷偷地去看她,也知道了之前我父亲转移的资产一部分给了那个女人,但核心资产还都在奶奶名下,王家出事后,他想把资产全部拿出来转移到已经成年的私生子名下,但奶奶不肯签字,他一气之下就把她扔进了养护院,他就是这样一个想做就要做到的人,不管什么方式,哪怕是对生养自己的母亲,亲情对他来说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他眸光趋于黯淡,“那个家现在唯一让我牵挂的就是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