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曹正看来:郭威大军对河中府的围困若想早些解决,那就要尽早让敌城的军粮尽快消耗。现在与其杀了这些败兵,还不如让他们带着几千张嘴回去接着消耗李守贞的粮食,这是第一个好处;
其二:这些人既非得胜凯旋,又非败退而归,而是被兴捷军整建制的缴械后施舍了生命回到主城,如此的做法已严重打击对方尊严士气。更重要的是:沮丧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劫营部队会带动其他军队,让他们也变得萎靡不振,反之若将其聚而屠灭,反而会让敌城所有军民皆升起敌忾之心。
此时的承远也暗自分析着,知道郭荣放回的并非一股对方的战力,而是一剂毒药……
当然还有其三:这样还为自己搏出了仁义之名,这个举动会和几个月前生食俘虏肝脏的赵思绾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让郭威大军在道义上立于绝对的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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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中军升帐,郭威开篇就要对前一天南门的反突袭战斗论赏罚。他这人习惯于丑话说在先,因此待众人皆就位后便劈头对于俘虏的处置而问责于儿子。
“郭荣,你未经中军议事便将俘虏放归敌城,该当何罪?”
郭威虽然知道儿子的一番苦心,但该有的过场还是得走一下。郭荣则将昨日的通盘考虑简略概述了一下,又对为何没有等第二天中军议事就事先放人而解释了几句:
“回大帅,昨晚末将是想:此番是与河中的第一战,此时敌军士气正锐,是以当时若不立刻允诺放他们归城,那么劫营敌军断不会抛弃兵刃,到时要么双方继续恶战一场,要么就只好接着收缩包围圈将他们杀却了。”
“君贵说的没错,”刘词也表示同意:“不答应放人他们不肯缴械,而一旦允其缴械归城,那就不能再自食其言,正因如此才来不及上报。”
郭威环视帐中,不光刘词,还有李重进、白文珂、李洪信等等所有人都纷纷点头,认为郭荣的做法不光无罪,而且有功。
“昨日之胜乃我军战告捷,此为大吉之事。郭君贵既然无罪,即可论功。”
说这话的正是一旁的老人家冯道。
郭威拿起昨晚的战报又看了几眼,忽然抬头道:“黑白双骑将?这又是什么花头?”
郭荣莞尔道:“大帅有所不知,昨晚敌军冲入时,当先的一拨快杀到了兴捷军的马圈。
郭威倒吸一口凉气道:“甚么?军马都拴在廊中不得逃散,只要几把火扔到草料里就全完了!”
郭荣微笑答道:“好在兴捷军有两位并未回去睡觉,正在那里对谈,他们一见情况不妙便乘马抵抗,此二人以寡击众,为来援的军士们争取了时间。他们正巧一人上了匹黑马,另一人骑匹白马,故而今早蒲州城内外不论敌我都在谈论,说兴捷军中有‘黑白双骑将’甚为骁勇。”
“嗯,保住了军马,功劳不小,这两个人是谁?”
“骑白马者乃右厢教头裘飞虎。”
“嗯,这个人我知道,”郭威连连点头:“那还有一位骑黑马者呢?”
郭荣干脆笑出了声来:“那便是兴捷军权知行军司马成奎远。”
中军大帐内的众将纷纷面面相觑,从来遇到敌军夜袭时参谋官都是捡起兵刃自保,顶破大天也就是跟在主帅身边帮着掩护,像承远这样骑匹大马挺枪去狗拿耗子的行军司马不能说没有,但是还真够少见……
“哦?”郭威笑道:“没把小命丢掉,他也真够运气的。嗯……他学会了割人头、数人头否?”
“他数得溜着呢……”
“好吧,既然如此你就依律赏之。”
“末将领命。”郭荣还是忍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