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傅少华心里不可能不难受,但是他能忍,能不形诸于色,也拿得起,放得下。
车马循来路驰离“威远堡”,大伙儿的心情都够沉重的,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天快黑的时候,车马驰抵了一个小镇上,这个小镇叫“岱岳镇”,紧傍着桑干河的支流。
镇不大可也不算小,百来户人家大都是种庄稼的。
“岱岳镇”仅有一家客栈,想嘛,这种小镇还有什么大客栈,这家客栈小得可怜!一进后院,总共五间屋,让人住了四间去,只剩一间小屋了。
土墙,连粉刷也没粉刷过,一张炕睡四个人就嫌挤,点那么一盏油灯,既破又暗,没法子,也只有将就了。
傅少华的意思,小屋让给了阴佩君跟查九姑,男人家好凑合,云英、哈德山、董武、阴老四个睡车上,一方面还可以看守车马,傅少华跟铁大、商二、巴三、麻四就在柜台处几条长板凳上将就了,好在只是一宿。
傅少华躺在长板凳上,闭着眼,只是没睡着,倒不是他不能将就,在“托托山”上的日子不见得舒服,再说跑惯了江湖的人,又有什么不能凑合的!
他心里有事,他在想着东方婉君那一言一笑。半夜了!
铁大都打了呼噜,跟打雷似的,吵得人心里烦躁,难以成眠。商二一掀盖在脸上的帽子,翻身坐了起来,悻悻说道:“将来谁要是嫁了他,谁就得倒一辈子霉。”
巴三伸手递来一团棉花,道:“把耳朵塞起来不就行了么!”
商二不禁失笑,一把接过棉花,就要往耳朵里塞!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飞快。
商二一凝神,道:“过马队了,这是哪条路上的?”
巴三道:“这一带近朔漠,过马队还不是常有的事儿,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准是上张家口去的。”
商二听听方向,确是由南而北,由南边驰进了小镇,一进小镇就慢了下来,紧接着几声马嘶传了过来。 他道:“大半也要在这儿过夜,这儿哪还有过夜的地方?”
巴三道:“这你就不懂了,常在这条路上跑的人,人家自然有吃饭睡觉的地方,根本就用不着住客栈。”
蹄声停下来了,停下来的地方在镇西方,似乎离这家客栈没多远。
商二“嗯”了一声道:“停下来了,他们歇脚的地儿准比这儿舒服。”
巴三道:“那当然……”蓦地里一声女人尖叫声传了过来!
这声女人叫声传来处,似乎就在那马队停下处。
这声尖叫很短促,像是刚叫出口就被人掩住了嘴。
商二一怔扬眉,道:“怎么回事儿?”
巴三、麻四都翻身坐了起来,铁大也醒了,一把抓下帽子,道:“谁在叫?”
商二以指压唇“嘘”地一起道:“别吭气儿,再听听!”
再听可就听不见什么了!巴三道:“别是出了什么事儿?”
一阵风般,门外进来了云英,道:“师父,您几位听见了么?”
麻四抬手示意他别说话,道:“要不要看看去?”
傅少华忽然坐了起来,道:“走!”他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柜台里猛可里站起了那个伙计,他白着脸道:“客官,去不得,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连附近县城的官府衙门都不敢管。”
商二道:“是怎么回事儿,伙计?”
那伙计道:“从长城外来的一伙强盗,我们这一带有好几个地方遭难了,抢东西,糟塌女人,最后还放火……”
他还没说完,傅少华身形一闪已扑了出去。
铁大大叫一声:“好兔崽子!”一阵风般跟了出去。
麻四临走还交待了一句:“德山跟董武留下,姑娘她们出来记住告诉她们一声。”
那是个大宅院,至少在这“岱岳镇”称得上大宅院。
门外停着十几匹马,门敞着,院子里灯光亮着,有几个黑衣蒙面、背插单刀的汉子正在往外抬东西。
傅少华一声:“截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