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川紧跟着仔细回想了一下,自从陆致从他那里搬走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陆致的声音、收到过他的消息,甚至在他发觉自己被删除好友之前,陆致就没有发过朋友圈,这很不正常,因为陆致爱分享,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会发到朋友圈跟大家评论区热情聊天。
现在一想,极有可能不是陆致没有发状态,而是将他屏蔽在外了。
他将覃铭招进来没有提前跟陆致打声招呼的确是他不占理,但跟陆致摊牌以后,这件事真的就那么令他难以接受?非要闹到离婚的地步?还一走就是半个多月,连电话都不回。
陆致喜欢他喜欢了十年,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放下就能放下?
等等……陆致之所以态度这么坚决,是不是因为陆致爱上别人了?所以着急跟他撇清关系?沈临川脑海里闪过陆致和周晋从他那里搬东西时的情景,想起陆致数落周晋“晚上睡觉踢被子”,他可不会关心他朋友睡觉踢不踢被子。
难不成陆致跟周晋的关系真的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临川。”
一道声音猝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临川回过身,覃铭站在距离他极有分寸的位置。
“出来打电话啊?”覃铭笑着问。
“嗯。”
覃铭靠近了一些,追问道:“怎么也不见你带他来公司?我总听同事们聊起他,但一直没见过本尊,还挺好奇的。”
沈临川从来没听底下员工们讨论陆致,或许是顾忌他在场?
“他跟你长得一样,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没什么可看的。”沈临川说着点了根烟,他推开窗通风,冷风一瞬间呼啸着灌入走廊,覃铭的身体被吹得一个趔趄,紧跟着打了个哆嗦,又搓了搓手。
沈临川扫了他一眼,又将窗户关上了。他语气淡淡:“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弱不禁风?”
覃铭笑了笑,反驳说:“也没有很弱不禁风吧,我当年可是报名参加过五千米长跑的人。”
沈临川回想了一下,顿时笑了一声:“是,然后一整个星期没办法正常走路,还是我叮嘱你室友跟你暂时换了上下铺。”
沈临川手上的烟没再抽,但也没掐,覃铭笑着笑着忽然问:“他平时没有管你抽烟的事情吗?”
“管,”沈临川道,“他爱干净,我抽烟喝酒他都管,但是我不听。”
走廊上静了静,又响起覃铭的声音:“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我可以知道吗?”
跟陆致是如何开始的,沈临川认为对谁都没必要讲真话,于是避重就轻地道:“他跟我们念的是同一所高中,但要低两届,你不认识他?”
“原来如此,”覃铭技巧性地说,“我不认识,那时候心里只想着如何考更高的分数压你一头,也没心思去认识别人。隔壁班的男生我都未必全认识,更何况当时高一的教学楼距离我们好远,没有接触的机会。”
沈临川对“没有接触的机会”这件事没有多解释,他这时终于舍得将他手里的烟掐掉,他说:“你当年要是跟我们一样参加了高考,说不定能有这个机会。”
覃铭眼中顿时流露出几分痛苦,他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我爸妈当年忽然安排我出国的事情,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怪我?”
“你别多想,我没怪过你,”沈临川神色坦荡地说,“人往高处走天经地义,你看你现在回国之后身价何止翻倍。只要前途一片光明,那就是正确的选择。”
“正确的选择?”覃铭低声重复,他眉头紧锁,沉吟片刻问道,“也包括像现在这样失去你吗?”
沈临川的目光很沉,先是落在他拧成“川”字的眉头,再往下几寸直视他的眼睛。
“覃铭,”沈临川郑重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当年你的家人作出让你出国读书的决定时,我们早就不在一起了。”
覃铭神情一顿,紧跟着很轻地笑了一下,他开玩笑似的说:“但最起码还有机会吧?你能选择一个我听都不曾听过的人,如果我一直待在国内,跟你结婚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沈临州冷静地看着他,忽然问了句话:“你觉得解数学题目中的分区间讨论题,最重要的是什么?”
覃铭的思路一时没跟上:“是什么?”
“是你假设的区间要在定义域内,”沈临川道,“你父母不可能不送你出国读书,你也不会不听从他们安排,所以你现在假设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会如何,这样的讨论根本没有意义。”
覃铭神色一僵,插在口袋里的手一瞬间攥紧了。
远在画室喝酒的陆致忽然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他喃喃道:“有人骂我?”
周晋迷迷糊糊听到这么一句,随手抄起酒瓶子就要出去跟人干架,他大喊一声:“谁骂你?!”
“没人骂我,你听错了。”陆致赶紧把他手心的酒瓶抽走,随手往地上一丢,空酒瓶在地毯上滚了几圈到了墙边。
解青也喝大了,他感觉自己不太高兴,于是问陆致:“你们俩关系一直这么铁啊?沈临川不吃醋?”
沈临川脑子一直清醒得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吃他的醋?陆致摇头道:“没有,他没提过。”
解青忍不住哼笑一声,又点评一句:“闷骚。”说罢他径直往后一躺,闭上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