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泽看着她,目光幽深渺远,平静下是巨浪在酝酿着。良久,他重重点头,“母妃死了,小妹她……我所在乎的已经不受牵制,为了活着,我们有时候必然要走出最艰难的一步。”
顾青盼抿唇,为了活着吗?她侧过脸,看着屋宇尽头突然跃上来的彤日染红了半边天空,云层中漾起虹彩阵阵,为了活着!她转过头,重重地点了点,“好!”
一字千金重,赫连泽搂着她的手紧了紧。这一个字,面对的就是生与死的对决。不论结局是荣华还是毁灭,中间的那段路都长满了荆棘,需要用血与火去踏平。一将功成万骨枯,在乱世纷争的时候遇见她,何其有幸!
顾青盼在赫连泽的怀中靠着,她眼中波光闪动,复杂难言,半晌,她开头道:“但是,水绦的事情让我来处理。”
赫连泽静默了片刻,“好!”
顾青盼知道,只这一个字,他就已经将有些人的命彻底的交在了她的手上。她倚在她的怀中,目光透过他的臂弯,看着屋宇重重的尽头,看着天边的日光,眼中带着森寒的冷意。
……
“王妃。”雪薇和雪雁站在前厅中间已经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雪雁抬着头看向坐在中堂老神在在的顾青盼,终于忍不住开口。
顾青盼今天穿了一件雪白鎏金玉兰滚边的曳地长裙,身上披了件白狐锦裘。她听见雪雁的话,微微抬了头,清冷的面容在这身如雪的装束中看起来更是如天山雪,高岭花,清寒逼人。
她目光轻轻扫过雪雁的脸颊,然后收回视线,葱白的手指轻轻磕着手上瓷白的茶盏。茶杯中茶色清亮,还氤氲着淡淡烟气,迷蒙了她的眉眼。
雪雁还想说什么,雪薇看了眼藏在烟气之后的顾青盼,伸手扯了扯她,两个人依旧默默地站着。
顾青盼在中堂坐的笔挺,碧漪就在她身边站着。直到她手上的茶杯温热不在,她才放下了茶盏,瓷底和桌面撞击的声音清脆而突兀,在静谧的空间里犹显清亮。
顾青盼抬起头来,嘴角带着一抹轻笑,她看着下面的两个人,声音轻轻地,很柔和,“说说吧,你们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记住,我希望听见最完整的一部分。”
雪雁和雪薇对视一眼,雪雁率先发难,“你不就是觉得水绦是我们害死的吗?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顾青盼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变都没变,她声音清淡带笑,“是啊,本宫就是怀疑你们还是了水绦。”
雪雁和雪薇都是狠狠一愣。她们虽然对顾青盼今天的目的有些猜测,甚至可以说是笃定,但是此时听她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惜顾青盼根本就不给她们反应的时间,只见她敲了敲桌面,“怎么,现在可以给本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我……”
“是我摔了一跤,然后拖了后腿让肃王的人追了上来。”雪薇飞快地打断雪雁的话,“水绦姑娘为了来扶我,头上的兜帽掉了,肃王发现追错人,因此恼羞成怒,乱箭齐发。”雪薇说完之后便安安静静地跪了下来,头垂的低低的,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雪雁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跪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
顾青盼笑着,“那为什么就只有她身上满是窟窿,你们却王皓无损地出现在了这里
?”
“那是水绦她自己挡在了我们后面让我们先走的!”雪雁似乎受不住寂静,抬起头来大叫。
顾青盼看着她眼眶微红,依旧笑着,只见她伸手拿出一件衣服,“那你说说,你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雪雁抬头,嘴里的话猛然一顿,然后一停不停地回道:“我不知道,或许是在路上被树枝蹭的。”
“是吗?”顾青盼从碧漪手中接过那块碎布,然后狠狠扔在雪雁的面前,“那你倒是说说,这块布料是怎么回事?衣服蹭坏了,难不成水绦还傻乎乎地去帮你捡回来!”
雪雁闻言,脸色顿时煞白,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她撇过头去,“我没有害她!”
“你说说,”顾青盼下巴微抬,“手上的抓伤是怎么回事?”
雪雁听见顾青盼的话,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袖,“早上和雪薇玩闹的时候不小心被抓的。”
“王妃,那道伤的确是我抓的。我们早上为了抢荷包,不小心抓伤了她。”
“你何必帮她遮掩着。”顾青盼看着雪薇,“你知道吗?我昨天在水绦的指甲盖里找到了皮屑和点点血迹,她死前抓伤了一个人。”
雪薇张了张嘴巴,看了眼雪雁,“可是……”
“不用说了。”顾青盼挥了挥手。
“你既然认定了人是我杀的,何必还要再问!”雪雁抬头看着顾青盼,“更何况,那道伤口也有可能是水绦为了扶我的时候不小心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