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宝一时眼光大盛,两根胡须随风轻颤,仿佛此刻又重新见到了万两白银一般。
“没看出来吗?混道上的!挣的都是带血的银子!”
“怎么可能!我刚刚看得清清楚楚,里头都是官银!他们是跟官府做买卖的!”
唐仲故作轻松地改口道:“哦,那就是漕帮的。不过又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些连知县大人都不敢招惹的人物。”
陈元宝想起方才船老大确实说过运粮,不觉有些奇怪:“清江县何时有漕帮了?”
“这你都不知道?还说自己做生意人脉广呢!如今沿海闹倭寇正打仗,各个州府都在筹粮往海边运。漕帮本就是运粮起家的,这时候见到他们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陈元宝点点头:“漕运竟是这般暴利?”像是在发问,更是像是喃喃自语。
唐仲见他心火正旺,索性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去:“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我可要跟你说清楚。漕运贩粮之所以利润厚,是因为并非人人都能做,里头的关系复杂着呢!要是没有人领着入行,劝你趁早打消心思!”
明里劝他放弃,实则暗暗抛了个钩子出来。
被突如其来的财富冲昏头脑的人,往往听不进别人的劝告,只会捡自己想听的信息往脑子里塞。
眼下的陈元宝就是这样。
他果然顺势接过唐仲话里下的钩子,看着白篷马车缓缓驶进东城门,喃喃自语:“需要有人引荐入行才行……”
见他忙着编织黄粱梦,唐仲可不想陪着吹冷风。
“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凤关镇去吧,明日午时,来大颐门拿图纸。”
一场倒春寒,惹得城中四处阴风阵阵。
唐仲中午顺道回家换了件厚衣裳,又照例听写了唐猛前几日学的声母,才不疾不徐地朝大颐门走来。
已是午时过三刻,大颐门前却不见陈元宝和王九。
许是还得等上一会儿。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索性去福兴大酒楼门口,抓了把排队等位的南瓜子,坐在门槛上,听一耳朵戏词打发时间。
福兴大酒楼的戏台子上,轮番请各地的戏班过来表演,今日登台的正是中原来的名角儿。
一出《文王访贤》,正唱到姜太公出场。
“只见他头戴草帽圈手拿钓鱼竿,钓鱼竿拴着三尺线,刷拉拉撒在了水里边……”
唐仲磕着南瓜子,目光有意无意地望向斜对面的如归客栈。
客栈前头,正停着一辆白篷马车,理直气壮地占了一半的道。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很是惹眼。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如归客栈里匆匆走出一个汉子,朝他这边抬起手臂,伸出食指和中指。
旁的行人若无其事,唐仲却在心头暗叫了一声好。
这是他跟单九爷约定好的暗号,意思是:
鱼儿咬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字竟然来了感觉,码起来嗖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