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女子成婚早,眼前这位胡大妈的年岁,看着跟家中阿婆差不太多。
方才关切的言语,轻柔的声音,更是像极了他以前生病时,阿婆哄他吃药的情景。
若是阿婆在,也会这般劝慰吧?
“也罢,我同你去便是。”
胡大妈可算舒了半口气,可随后,面上又是一滞。
这孩子说话,怎么怪怪的?
用唐重的身份证在医院挂好号后,又在诊室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他们。
见唐重坐在凳子上半天不开腔,胡大妈站在一旁替他着急,索性主动跟医生说清楚了今早受伤的始末。
医生仔细查看过他额上的乌青后,熟练地在电脑上开完单,平静道:“伤口有些化脓发炎,先去二楼打只消炎针,再按时吃药,注意休息。”
“好,好,谢谢医生。”
胡大妈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交完费,拽着唐重的胳膊就往注射室走。
这副身体的原主,此前生病了很少输液或是打针。唯有在幼年时还有些残存的记忆。
但眼下,这些记忆碎片混乱地堆积在唐重的识海,对于二十年前的模糊往事,唐重根本不愿主动回想。
故而,他被领进注射室时,还全然不知会发生什么。
“唐重,注射青霉素。”护士端着药盘过来,跟他核对信息,唐重依旧缄默不语,还是胡大妈替他应了声。
“好,先做个皮试。”护士让唐重把手臂伸到桌上,而后拿出注射器,吸取少量药水,手指轻推针管,针头处立即喷涌出一小股晶莹的水珠。
骨子里寒意涌起,像是这副身体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手臂往后缩,本能地打起退堂鼓。
“忍一忍,你这伤不打针会很麻烦。”护士轻声说着,唐重知道对方是好意。于是稳住心底的怯意,紧紧握起拳头。
在护士的手指触碰到手臂的一瞬,唐重不安地握紧了另一只手。
片刻后,针尖刺破皮肤的痛楚接踵到来,唐重咬紧牙关,闭上眼睛不去看。
他在心头反复为自己鼓劲:大丈夫死都不惧,又何必害怕小小银针。
“好了,在旁边坐二十分钟,一会儿我再叫你。”护士收起注射器,示意他皮试已经做完。
不想这个世界疗伤,竟是这般迅速。唐重讷讷地嗯了一声,立即褪下袖子,起身朝护士拱手揖礼:“有劳姑娘。”
护士?
胡大妈只当他脑子坏了,心头越发惆怅,赶紧把人拉到门外墙边的椅子上坐下。
深吸一口气,她两手紧握在胸口,状如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