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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吗?”警员张青坐在古小烟面前,语气随和,也许是因为坐在对面的这名女子是他们罗队长的女朋友吧,所以显得十分客气,一点儿也不像在录口供。
“当时我去洗手间……”想起刚才那一幕,古小烟心悸之余更多的是懊悔,那名孕妇显然就是凶手。当时她极有可能刚刚作完案,竟然从自己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逃走了。为什么这样粗心大意?想着想着,古小烟懊悔更甚,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你还记得那名孕妇的样子吗?”张青继续问。
“她当时戴着口罩,看不清楚她的脸,我只记得她是披肩卷发,其他的……没留意。”
“没关系,记得多少算多少,回头我们安排同事进行画像,有问题吗?”
“没问题,我一定积极配合。”嘴上这么说,但古小烟知道自己其实提供不了什么线索,因为她真的不曾留意凶手的样子,谁会在上冼手间的时候留意别人有何特征呢?而且还是擦肩而过的。
“这段时间我们可能会继续向你了解情况。”
“没事。”古小烟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前所未有的疲累,仿佛自己是一片树叶,轻得连支撑身体的力量都没有。死者的惨状此时此刻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那套被鲜血染透的蓝色运动装,还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眸子,令她思之悸然。
“OK,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叫人送你回去。”张青起身道。
“不用了,我跟我表姨一起来的,我们自个儿回去就行了,谢谢你。”古小烟摇了摇头,目光扫视四周,寻找罗天的身影。她多么希望罗天现在能陪在她身边,给她安慰、给她温暖,可是罗天到达案发现场后忙东忙西,根本没时间搭理她,跟前些天在石鼓山案发现场一模一样。倘若上次是因为她的记者身份而不便说话,那么现在呢?
我是个受到惊吓的目击证人,他究竟在意什么呢?
罢了罢了!古小烟有些伤感地站起身。胡子欣正挤在警戒线外围观热闹的人群中,见古小烟望过来,她便使劲地挥挥手。
“为什么选最后一间呢?”
问话的是一名女警,看起来非常年轻,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虽然面带微笑,但目光凛人。古小烟觉得她有点儿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刚才张青做笔录的时候,这女警一直站在张青身后,现在忽然开口,古小烟没明白她的意思,眨眨眼问道:“什么?”
“洗手间共有四个蹲位,为什么你首先选最后的蹲位?”
“哦。”古小烟朝洗手间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淡淡地说道,“洗手间没有门,站在外面一眼就能瞧见前三个蹲位。”
“但里面有门,关上后外面根本看不见,而且这里是走廊尽头,除了上洗手间,极少有人经过。”女警一直盯着古小烟的眼睛。
“也许是一种潜意识吧。”古小烟有些不悦,她不明白女警言出何意,这跟案子有关系吗?而且她的眼神让古小烟不舒服,像是想从她身上套取些什么似的。
“我想也是。”女警微笑着点头,摩擦着手掌,“换成是我,可能也选最后的蹲位。”
“呃,今天到此为止吧,我想她已经很累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会耽误古小姐太多时间的。”女警以一种不容抗拒的语气打断张青的话,仍然盯着古小烟,“根据刚才的口供,你当时准备到最后的蹲位,但看到里面走出一名孕妇,于是你走进倒数第二个蹲位,是不是这样?”
“是的,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么你进入洗手间时是直接走向最后的蹲位,还是停顿了一下?”
“停顿了一下。”古小烟想了想,如实回答,“因为洗手间不仅简陋还有点脏,在我的印象中,医院的洗手间应该非常干净的,但这里……”
“停顿了多长时间?”女警打断古小烟的话。
旁边的张青抠了抠眉毛,露出不解的神情,在他看来,这些旁敲侧击的问题毫无意义。
“大概几秒钟吧。”
“这几秒钟的时间里,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声音?”古小烟歪了歪脑袋,“没有。”
“确定吗?”
“当然确定,有什么不对吗?”
“哦,不是,你别误会,因为人经常在受到惊吓之后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尤其古小姐刚刚亲眼目睹一具鲜血淋淋的尸体。而且跟极有可能是凶手的那名孕妇擦肩而过,这些对你造成的惊吓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我们请你好好回忆一下,在你进入洗手间停顿的几秒钟内,真的没听到任何声音吗?就是……就是比较恶心的声音,比如有人呕吐等等。”
女警的态度非常有礼貌,而且非常认真,但古小烟听起来却是话里藏话,尤其说到“极有可能是凶手的那名孕妇”时语气明显加重,那名孕妇是凶手,早已是不容置疑的事情了。她在怀疑什么?而且古小烟不懂她为什么如此强调“声音”。
虽然古小烟不大高兴,但还是仔细回想一番,然后很肯定地回答:“没有,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如果有听到像你所说的‘恶心的声音’,我一定印象犹深。”
女警的嘴角向上扯了扯,那表情显然是从古小烟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你认识死者吗?”女警的话很短,但每个字掷地有声。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静了下来,目光投向古小烟,期待着答案的到来。
“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