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轻轻一震,靠在阜头上,周小六过来敲门,道:“参军,大郎,已经到了。”
陷入呆滞而不晓得怎么挽回局面的梁二如蒙大赦,急忙道:“快来抬我下去,这里手续严格,需得尽快我亲笔手书,才能倒换过所。”
周小六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柳福儿铁青的脸。
“大郎啊,谈完了吗?”
柳福儿斜着眼睛,眼仁几乎全都滑到眼角。
周小六立时觉察不对,他赶紧叫了郑三把努力爬回担架的梁二抬回舱室,周小六问:“参军,大郎,呃,是柳娘子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梁二叹了口气,道:“说得好好的,突然就气起来。”
“不会吧,”周小六嘀咕,“以她的脾气,要不是太过分,应该不会气成那样吧。”
梁二瞪眼,“你不相信我?”
“怎么会?”
周小六干笑,心里却在嘀咕,他和参军联合起来骗她,她都没生气。
这么好的脾气,要是不惹毛了,怎么会那么吓人?
梁二苦恼挠头,道:“难道她也跟我一样,觉得仪式什么的都好麻烦,不想补办?”
周小六咧嘴,想想梁二平常的作风,道:“参军,你该不会说随便补办一下婚礼就行了的话吧。”
梁二眨巴眨巴眼。
周小六闭了眼深吸一口气,道:“这是小娘子一生的大事,怎能轻忽?”
“可是,前几天我们都已经拜过堂了啊,”梁二不觉自己哪里有错。
周小六道:“早前是为了救你,柳娘子才不顾世俗礼仪。如今你人好端端的,没理由再草率了呀。”
“你忘了,”周小六凑到梁二跟前,小声道:“中郎将娶亲的排场有多大,你难道想她以后在妯娌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梁二自小就在军营,对一些该有的常识,十窍通九窍。
听到周小六说得这般严重,他不由笑道:“阿嫂人很好,才不会那么对她。”
“你阿嫂对你自然好,可对柳娘子就未必了,”周小六道:“你别忘了,她可是郡主,阿耶是宁亲王。”
“柳娘子是谁?父亡母故,没有一个兄弟帮衬的孤女。”
“这种差距,你若轻忽,那她在家里还有地位吗?”
梁二看另一边的郑三,见连连点头,也开始重视起来。
“这样,那我要好好筹谋一下,绝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周小六点头。
这样梁家就会知道柳娘子在参军心里的位置,加上他们一票兄弟撑腰,应该勉强可以跟那位郡主不相上下了吧。
捏着梁二拜帖,打算去司空府拜访的周小六不太确定的想着。
楼上,柳福儿烦躁的在屋里踱步。
虽然她处事爽朗,行事大气,凡事不弱男人几分,可她骨子里毕竟是个女人。
凭什么人家结婚就是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到她这儿就成了随随便便的补办了?
那她算什么,是奔来的妾吗?
俗话说,男人说话靠得住,母猪也能爬上树,这话果然没错。
她刚才就是脑子犯浑,一时抽住了。
现在想想,还是趁早一拍两散的好。
柳福儿折身回床榻,把随身衣裳三两下收进小包里。
反手搭在肩头,准备下船。